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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種人為何在世界上不強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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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選擇這篇文章】

黃種人為何在世界上不強勢?

千年之前,中國不論在科技文明還是藝術品創作上,曾遠遠超過當時陷入宗教戰爭的西方文明,但卻在近代文藝復興、科學革命之後,被一舉超越。

這篇文章用歷史發展的角度,告訴你黃種人是如何變成一個弱勢民族。(責任編輯:黃靖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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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鄭立(chenglap

先不講甚麼種族的問題。

發達的國家之所以強勢,在於他們整個國家對於人類文明的運作,有著正確的認識。無論你怎樣的膚色, 最後要建立一個強大的文明與國家。靠的是對人類文明的整體理解,特別是對經濟、科學、人文、法律上的理解。

而西歐基督教文明的成功,在於他們長期處於幾十個國家制衡的狀態,這個制衡的狀態使每一個國家為了超越其他國家,而不斷啟用新的思想。

就以經濟為例子,到底經濟是怎樣發展的?西方文明不同的思考這問題,給予新的理論和定義,例如認為「經濟就是透過以黃金換取貨物,然後再用貨物換取更多的黃金」, 也就是重商主義。

也有認為,經濟就是「人類會先用生產力令自己吃飽,吃飽之後多出的生產力就會形成工業、服務業」等,這就是重農主義。後來則開始去到經濟由「需求」去推動, 人類因為有了需求,而對物資以及別人的服務給予了價值。

去到現在,經濟的思想還是不斷的推陳出新。我們華人普遍對經濟的理解就是「不斷賺錢」。完了,如果對經濟的理解是如此,其實就是不理解經濟。結果就是不斷有人賺大錢, 經濟卻越來越走向病態和停滯。

我們的思想統一、單一,得到答案後,很少會質疑已有的答案,就一頭的繼續衝下去, 就算出了很大的困境也不反思。西方文明的強大,源自宗教改革、文藝復興, 將西文明從中世紀的思想鉗制中解放出來。

西方人曾經是全部都是必須仕奉教皇,面目含糊,無分你我的基督徒;去到各種擁有了自己的身份、信仰、語言,每一個不同的人,都是一個獨立的人。

這件事發生了約五百年。

初期的時候,看起來就是基督教世界分裂,變成了新教與舊教內戰,歐洲從團結走向分裂, 古代的異教思想復興、戰爭、動亂,一片混亂。當年的歐洲人還覺得東方世界是樂土,流行過所謂的東方主義,追求東方的瓷器,藝術品,非常的讚賞,認為西方是個混亂的地方, 東方則生活舒適和平。擁有大量的人口,強大的軍隊,以及強大的經濟實力。

只是去到近代才發覺,東方的大統一帝國是外強中乾的,因為他雖然龐大,人口眾多,但卻因為不斷削除人與人之間的相異性,而變得每一個人都越來越失去個性,最後完全失去了改進的能力。反而西方世界卻是演出像春秋戰國的時代的百家爭鳴。

西方就是有這樣的不斷改進的能力,才不斷的變強,至於其他人會不會變強,也是取決於他不斷自善,不斷改進,是否能進一步去理解人性與宇宙。哪天有任何一個群體, 在這方面超越了現在的西方文明,則他們早晚也會因為變強而超越現在的白人。

這跟膚色沒甚麼關係,生命的本質就是不斷的改變、演化、革新。而在這五百年歷史中, 西方文明比我們更接近追求真理, 我們則為了現實、為了保守、為了穩定, 拒絕了革新,拒絕了生命的本質,選擇了維護既有秩序,讓人活在謊言,扭曲自我,服從權力。

最後會變弱,是因為我們忘記了要追求真理,怪不得別人,是我們自己選擇要變弱的。就像臺灣不斷炒房,大家明知這種行為對於人類是無益的,他不會從人類學懂更多的技術, 不會令人類的社會進步,不會令人類變得更完整,他就只是賺錢,讓有錢的人, 賺更多的錢。

但這些錢沒發揮任何價值, 反而造就一群因為賺錢容易,而更無能,更沒有勇氣, 繼承地產的二三世祖,讓他們有錢去上流社會爭奪權力和虛榮,吸乾改進人類文明的能量。

白人就是不斷的問「為什麼」,然後找到不妥的地方,抗爭、改進,最終兌變,我們的教育就是叫人少問為甚麼,或者找到了為甚麼有問題,我們還是一句「現實就這樣了你能怎樣」甚麼都不做的讓這個問題繼續存在。

那,還怪得白人取得大部份的資源嗎?為甚麼?問題就是在於我們不怎樣去找為甚麼,待別人餵我們答案,而這答案還多數時候是錯的。

白人也不是全部成功的,沒有抗爭、沒有改變的人,即使是白人也會是失敗的國家,即使是白人也會變成社會底層的失敗者,但這樣才是健康的。相反的,讓一堆人靠爸和靠資產,明明是懦弱,懶於改革自己卻還是能成為「人生勝利組」,他們的幸福就是建立在令社會變弱之上。

如果你說你只是想要「黃種人」變強,就寄望在哪個阿爸身上,不管那是中國,還是日本,而不是打算自己親手去實行,有著這種沒出息的思想,只是想狐假虎威, 而不打算由自己開始變強。

西方的文明就是建立在這五百年裡,多少個抗爭、研究科技、改變文明、推動世界的勇者,而我們呢?這五百年出了多少個跑去考了科舉當官,服從權力就以為自己很了不起,或者買了很多地就以為自己很厲害的人?

後面那些人領導的社會,輸給前面那種人領導的社會,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那就已經註定了這世界上的資源是不應該給你的,即使東方哲學,亦主張天道酬勤,等別人做好所有改革,自己就只是因為膚色相同就可以沾光, 這算什麼?

(本文經原作者鄭立授權轉載,並同意BuzzOrange編輯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Re: [問卦] 黃種人為何在世界上不強勢?〉。首圖來源:Allie_Caulfield CC licensed)


遠離家鄉八十年,一群漂洋過海移墾沖繩的台灣血脈人生最後的返鄉之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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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

1930年,有一群從台灣漂洋過海,到沖繩八重山群島移墾的台灣人。他們曾經不被認同是日本人,也不是台灣人;無國籍長達三十年,最後才在法律修正下終於入籍日本。

第二、三代的孩子們因為被排擠而往往不願意學習台語——直到長大了,看到才漸漸接納自己除了日本人也擁有台灣血脈。

(責任編輯:林芮緹)

玉木慎吾(圖片來源:《海的彼端》部落格)
玉木慎吾(圖片來源:《海的彼端》部落格)

文/毛奇

離台灣最近的日本是那裡呢?是沖繩的八重山群島。八重山群島也稱八重山諸島,為琉球列島西部的島嶼群,位於釣魚台群島的南方,宮古群島)的西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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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重山群島相對位置圖(圖片來源:alberth2 ,創用CC 姓名標示-相同方式分享 3.0)

沖繩比鄰鹿兒島,古代是一個獨立的國家稱琉球,跟中國以及台灣來往超過2000年的歷史,人民由土著以及日本而來的大和民族組成。

而沖繩島嶼作為二戰時期戰爭的前線,歷經慘烈的沖繩島戰役(如硫磺島之戰),死傷人數甚至逼近當時島上人口的四分之一;

戰後,沖繩由於其優異的地理戰略位置,1945年到1972年間由美國託管,並在上面設置美軍基地。直到交還,這30年的特殊政治治理情勢,讓沖繩島上產生許多後冷戰特殊情境下的無國籍者。

這些無國籍者,有的是沖繩女性跟美軍生下的孩子,但其中對於台灣人來說更是不能忽視的,是1930年代期間,由台灣移墾到沖繩八重山群島的台灣人,他們也是日本沖繩無國籍情境下的一份子。

直到1984年修改《國籍法》,這些在沖繩生活第二代、第三代的台灣後裔,始取得日本國籍,並以日本姓氏入籍。

我們必要放在此種情境下來觀看,二戰末期台灣底層農民的對於生活的努力與盼望,而歷史與國家回報其家族與個人,除了是延遲認定的國籍不明身分,尚有殖民治理以及日本國家羈靡國家邊陲的治理方式。

來去八重山群島

1930年代台灣移民前往八重山群島,多出身中部貧窮農村的年輕人,乃是根據日本官方頒佈的八重山內殖移墾命令,2012年更在石垣島的名藏水庫旁立起「台灣農業者入植顯頌碑」,肯認這段農業殖民的歷史。中日甲午戰爭使得沖繩正式被收編到日本帝國內部,同時開始參與殖民地台灣的經營。

這兩個過程,並非兩條平行線,而是在相輔相成之下,互相增加彼此強度。

服務於警界與教育界的沖繩人,鎮壓武裝抗日行動及推動台灣殖民地教育不餘遺力(又吉中譯1997:103-192),顯示出甫成為「日本人」時日不久,在殖民地台灣對「支那人」進行統治的沖繩人,為了對日本帝國誓誠,必須比出身其他地方的「日本人」更加努力表現。結果是,間接強化了沖繩人的「日本化」(朱惠足 2002)。

 前總統李登輝於今年7月參觀紀念台灣農民協助開墾石垣島的「台灣農業者入植顯頌碑」(圖片來源:謝長廷臉書)

前總統李登輝於今年7月參觀紀念台灣農民協助開墾石垣島的「台灣農業者入植顯頌碑」(圖片來源:謝長廷臉書)

台灣出身農工階級的移民就成為這種「成為日本人」的階序格局中,雙重擠壓的對象。

台灣移民一面以從台灣家鄉帶來的鳳梨品種以及水牛勞動力,辛苦開墾對日本主要治理中心來說相當偏遠的「沖繩先島」地區,並發展起數十年興盛的沖繩鳳梨加工產業;而彼時八重山群島的日本人,不乏前往台灣首都台北尋找體面工作者。

在《海的彼端》羅東特映演唱會中表演的,八重山地緣音樂團體B-shop中演奏傳統樂器三線的樂手Kei Mukaizato(迎里 計)就指出,他出身石垣島,教他三線傳統樂器的爺爺,在年輕的時候因為在石垣島找不到工作,曾經來台北的北門郵局工作了快10年,戰爭爆發了才回去,可以說流利的台語,正是戰前八重山跟台灣交流密切的說明。

而現在當地最大的台灣人家族玉木家族(入籍日本前姓王,王木永以及王玉花),雖然曾經一度因為太平洋戰爭爆發,回到台灣;但台灣戰後、國民黨來台爆發二二八事件,瀰漫全台不確定的政治氛圍,加上兩人為了相守,選擇搭偷渡船再回到戰前王家在石垣島的開墾地求生。

如今玉木家族帥氣的孫子玉木慎吾,在東京發展成為搞笑金屬搖滾團體Sex Machinegun的樂手,也跟像是Kei以及具志堅巨樹這樣來自共同家鄉石垣島的樂手合作演出。

終於能夠承認自己的台灣血脈

對比於灣生情境能夠呼喚起台灣與日本台日友好的懷舊情緒,這些選擇前往日本發展的台灣移民,無疑在承認自己台灣血脈這條路上走的更加辛苦一些。

玉木家族第二代的女兒們,在經過入籍日本多年後,才有辦法自在地承認自己的台灣人身分,並為自己成長過程中因為遭排擠不願意學習說台語感到可惜。

開設家庭餐廳的玉木家兒子則表示,成長的一路因為自己的國籍身分,「不能夠輸」的好強信念伴隨他長大。

如今,隨著沖繩台灣移民的對於當地的重要性得到肯認,繪本、報導紀實文學的出現(如,松田良孝所著的《八重山的台灣人》 ),這些移民國籍的曲折敘事,終以家族史紀錄片的形式產生。

當我詢問兩位駐台的沖繩相關官方代表,台灣移民帶給八重山與沖繩最美好的禮物是什麼呢?

石垣市駐台代表首先說「當然是鳳梨和芒果的農業成果」,沖繩縣台北事務所的吉永亮太先生接著補充表示「像是《海的彼端》這樣一部關於文化交流的紀錄片的誕生,說明台灣與八重山島嶼的歷史,就是最好的禮物」。


《海的彼端》上映資訊

2016年9月30日起

台北(長春國賓、喜樂時代、欣欣秀泰)
台中(大遠百威秀)
台南(南紡威秀)
高雄(in89駁二電影院)
宜蘭(新月豪華)

五地同步上映,歡迎播放洽談。

延伸閱讀:《八重山的台灣人》 (link is external),松田良孝


(本文經合作夥伴想想論壇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海的彼端》──以沖繩移民家族史展開的國籍敘事〉。)

【歷史課本沒說的事】項羽從武力到家世背景都遠勝劉邦,但為什麼最後還是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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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

楚漢相爭的故事大家都聽過,西楚霸王項羽的〈垓下歌〉大家可能也背過。項羽形象通常帥又強,而劉邦卻像個小人——讓人懷疑,項羽究竟是不是誇大其辭了?

告訴你:絕對不是。

(責任編輯:林芮緹)

Xiang_Yu

文/

你好,我是李鴻章,這個問題問我就對了。楚漢爭霸剛好也是我的專長,項羽是不是過譽呢?其實一點都不啊,我們套用水果日報最愛的身家調查比比看,來一窺堂奧。

就拿下列三點:姓名、身家、戰力。


姓名

你說姓名有什麼好比的?

要知道當時脫離戰國未遠,編戶齊民政策也未徹底實行。在春秋時代,平民幾乎是沒有名字的。住在城裡叫國人,那是最低階貴族,才有姓氏名字;城外叫野人,基本上是被政府放棄的一群人。所以從名字可以看的出來一個人的身分地位。

※ 項羽

姓項,名籍,字羽。其先祖受封項,以此為氏 [註1]

《說文》:「籍,簿書也。」 就是書籍。
《說文》:「羽,鳥長毛也。」 而古代弓箭多以鳥羽做尾。

雖然我不敢肯定這名字怎麼取的,但怎麼看也是一個允文允武的象徵。父母希望他是會讀書又會打仗,算是有期待的好名字。

※ 劉邦

你以為劉邦是本名?錯了。
原名有兩說:一說是原名季,一說是原名失傳,本字季,後人誤會。

但季是什麼意思?古人排行,伯仲叔季,意思就是老四,本名劉老四。不然就是本名根本亂取,後來取得國家之後才要改一個邦 。

《說文》:「邦,國也。」大曰邦、小曰國。 意思是大國。

簡單說,就是取得天下之後,就以天下為名字。說有多俗就有多俗,有看過哪個領導人得權之後改名「朱國家 」、「愛新覺羅‧天下」還是「蔣王朝」嗎?

【ROUND 1 -項羽 WIN】


身家

※ 項羽

《項羽本紀》:其季父項梁,梁父楚將項燕,為秦將王翦所戮者也。 項氏世世為楚將,封於項,故姓項。

項羽家代代為楚國大將軍,其叔父的爸爸,就是末代楚國大將軍,也是一個轟轟烈烈的人物。更別提他們家在楚國的聲勢,起兵造反,一呼百諾。

末路時候,項羽說「對不起八千子弟兵」——開局就有八千人,肥宅一生有沒有認識八千人都不知道。

加上跟楚國復國的楚懷王又很熟,這個家世背景,你敢嘴?

※ 劉邦

劉邦爸爸,毫無反應,就是一個農夫。因為避諱加尊稱稱他劉太公,到最後叫啥名都不確定。劉邦自己就是個喝酒不付錢的小流氓。

【ROUND 2 -項羽 FREE WIN】


戰力

※ 項羽

《項羽本紀》:三年,遂將五諸侯滅秦,分裂天下,而封 王侯,政由羽出,號為「霸王」。

短短三年滅秦國,成為天下最大勢力,還不夠猛?項羽身七十餘戰,所當者破,所擊者服,未嘗敗北,遂霸有天下。

舉兩個例子來說就好,不然勝仗太多,舉不完 。

1.鉅鹿之戰

話說項羽叔父項梁北伐攻秦,遇到秦國主力章邯被幹掉。章邯趁勝追擊,攻擊趙國。

楚懷王命令宋義主將、項羽副將,趕快救援。當時諸侯軍隊,包括宋義,都做壁上觀,在旁邊看好戲——打算趙國被幹爆之後出來尾刀。

後來項羽受不了,一劍戳死了宋義自立為主將。接著,先派英布渡江取得一些小勝利。打出一點空間後,全軍渡江出擊。渡江之後,破釜沉舟,只准帶乾糧,還把船都弄沉以表示決心。

結果,楚軍在項羽帶領下,無不以一擋十,跟著項羽衝——九戰九勝,打的秦軍不要不要的。將軍死了三個,剩下二十萬人投降。其他諸侯之後看到項羽,全部嚇的「膝行而前,莫敢仰視」,直接跪。

從此之後項羽揚名全國 。

2. 末路之戰

楚漢相爭最後,項羽被圍困垓下。

每次劉邦被圍,最擔心就是自己的小命。但他最擔心的不是自己,也不是軍隊,是他的愛人跟愛馬——這是何等浪漫跟豪氣!

有輸過,沒怕過。
唯有心愛的女人、陪他征戰五年的愛馬,放不下。——輸贏,又算甚麼?

而後突圍被追,一路打到剩下二十八人,又被包圍在山上。項羽說:

「吾起兵至今八歲矣,身七十餘戰,未嘗敗北……。然今卒困於此, 此天之亡我,非戰之罪也。今日固決死,願為諸君快戰,必三勝之, 為諸君潰圍,斬將,刈旗,令諸君知天亡我,非戰之罪也。」

即便到了最後仍然有如此自信,甚至不當一回事——這又是何等氣度與霸道!於是項羽將二十八人分坐四隊,朝四面衝殺,並約在某處集合。臨走前,還跟手下說 :「吾為公取彼一將。」

結果,大呼馳下,漢軍望風披靡,項羽直接怒斬一將。有人要追,項羽怒目大吼,對方跟馬一起嚇尿。而後項羽又斬百人、砍一都尉,會合時,二十八人只死了兩人。

最後,項羽慷慨就死,死前還把頭送給一個老朋友——這是何等威風!此時,項羽才三十歲。

※ 劉邦

要是我沒記錯,劉邦唯一揮過刀是在某次喝醉後砍了一條白蛇,而據說白蛇是秦朝的象徵,完。

劉邦打仗,幾乎每打必輸。連韓信都說,劉邦最多帶兵十萬,不能再多。 其他諸如:打仗時拋棄兒子、拋棄妻子、拋棄爸爸、拋棄部下等等,太多了。

在戰鬥力上,大概只有五吧。對上小他二十歲的項羽,他毫無優勢。

【ROUND 3-項羽 WINNNNNNNNNNN】


所以項羽過譽嗎?一點也不。回到當時開賭盤,我相信大家都會押項羽贏。那為什麼項羽輸了?原因出在性格。

前面說了,項羽至少在兩方面超強:一是個人武力,二是家世背景。但這也是致命傷。

個人武力強,導致項羽迷信武力能夠打爆所有人,同時也不把所有敵人放在眼裡——反正都是屌打嘛!甚至後期,覺得跟劉邦打仗很煩,直接喊定孤支、叫劉邦跟他單挑,無恥的劉邦當然不會理他。

但也就是這樣的過度自信,給了劉邦喘息與重整旗鼓的機會。而這種自大。也讓他到最後,都仍執迷不悟地說著「天要我亡,我不得不亡」。

家世背景好,造就他高傲的性格。你會發現,項羽任用的,不是舊貴族,就是他的親戚朋友,除此之外都不相信。陳平、蕭何、韓信本來都在他手下,但因為沒背景、沒個好爸爸,最後通通待不下去,跑去找劉邦。

再者,百足之蟲死而不僵。就算是沒落貴族,從小也是有人照顧、有人服侍,項羽簡直單純的可愛,毫無心機、婦人之仁。鴻門宴時候,劉邦只是道歉、低聲下氣當小弟,項羽馬上心軟。

反觀劉邦,從小生長環境,讓他別的長處沒有、最會跟人裝熟還有演戲,小流氓也不是隨便當,能夠混的風生水起,交陪一定不能忽視。

加上劉邦出身低,只要有人願意幫助他,他都答應。你去幫項羽,不是貴族出身他還不要呢!劉邦不管,只要願意幫他,他都願意、他都好;有錯,立刻改。

——反正無恥至極,沒有面子問題。

項羽輸一場就自殺,因為貴族的自尊;劉邦輸百場,沒關係,再來、再來!能輸這麼多場,靠的就是無恥以及朋友部下。

幾乎所有人跟劉邦認識,都覺得他很有誠意、很講義氣,所以一堆人自願當他的替死鬼、擋箭牌。鴻門宴有張良、樊噲,熒陽城有紀信,不缺人啊!

反觀項羽,愛面子,還會賣隊友。

當初鴻門宴,劉邦道歉就說:「我們約好一起攻打秦國,我只是先幫你開路,我對你是百分之百的屈服。加上我又是你的手下,你是我大哥欸!怎麼沒罩我,還聽信小人讒言?我好委屈!幫QQ 」

項羽馬上說:「啊、不是啦!是你手下曹無傷他跟我說的,叫我來打你。」

(曹無傷:幹。)

劉邦回去馬上殺曹無傷——這下誰敢替項羽賣命?

項羽能夠迅速崛起,靠的是個人強大的武力以及還算顯赫的家世。但輸,也輸在這兩項優勢帶给他性格的影響,唉。可也因為對比之下,項羽太過光明磊落、太帥了,導致後人對劉邦根本喜歡不起來。

你說項羽是不是過譽?真的超級不是。
以上,謝謝大家觀看!

※ 註1:古時候姓氏分開,姓不等氏。


(本文經原作者 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Re: [問卦] 項羽是不是過譽了?〉。首圖來源:維基百科。)

【魚夫專欄】可以把那座反攻大陸式的桃園火車站給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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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

有時候看見政府蓋的建築,不是工程一再拖延就是缺乏美學概念——桃園火車站就是一例。在作者魚夫的眼裡,簡直如同隨時準備反攻大陸、隨意建造的風格實在令人質疑「審美觀在哪裡」。

現在既然已經蓋新站,那個舊站就還是趕快拆一拆吧。

(責任編輯:林芮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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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園人什麼時候開始有火車搭乘?

台灣於清領時期,早在1876年福建巡撫丁日昌基於國防的需求就向清廷提議興建一條從基隆至恆春的鐵路,1887年4月,清廷允准劉銘傳興建鐵路,同年6月開築基隆臺北段,1891年10月終於告一段落;

但是劉銘傳早在六月間就辭職歸故里,由邵友濂接任,接續台北到新竹段,1893年11月完成,新竹以南則沒有下文,當時曾經設有「桃仔園」車站,只是僅能載運少許旅客並經常誤點,誤點一誤甚至長達數天以上,實在稱不上什麼現代火車應有的交通功能。

莊永明在《正港台灣人》一書裡提到真正建設台灣鐵道使得縱貫線全線通車者則為日治時期的長谷川謹介。1899年,45歲的長谷川謹介被聘為「臨時臺灣鐵道敷設部技師」,他發現:

「清代所建鐵路的軌道材質和施工品質並不合格,加上路線規劃不恰當,導致坡度過陡、橋墩被洪水沖走等等問題,經常無法通車。

於是長谷川幾乎將整條鐵道線重新舖設過。經過9年時光的策劃及建設,總計花費28,800,000圓,才終於舖設完成了基隆到高雄的鐵路線(長達405公里),並於1908年4月20日通車,10月24日舉辦盛大的通車典禮和火車博覽會。」

長谷川一來台灣,在1901年(明治卅四年)重頭來做,先行改良基隆至桃仔園的路段,並進行通車,到了1905年7月1日縱貫線改線,車站重建並更名為「桃園驛」,1920年桃園車站改隸新竹州桃園郡,這時候,已經是台北進入新竹前的第一大站。

由於位居要衝,所以桃園火車站的造型得精心擘劃,採明治三十年代日本木造驛舍風格,但於和式屋頂之外上再大膽增建唐破風式的閣樓,十對洋風雙併木造柱子連成九座拱門,饒富和洋混搭的趣味,且和1918年落成的艋舺車站(今已拆除)相互輝映。

日治初期的火車站(日語或稱停車場)大都採木構造,除了考量日後擴建外亦兼顧鐵道旅遊風情。黄士娟在《建築技術官僚與殖民經營》一書裡將其分為三類:

一類為使用誇張、複雜屋頂組合的設計,例如桃園、阿緱(魚夫註:屏東)停車場,讓停車場建築在地方城鎮中成為醒目的視覺焦點,也讓鐵道旅行一事更添加浪漫之感。第二類的木構造則是立面做簡易設計,沒有誇張屋頂,僅是安分地提供停車場所需的基本機能,讓民眾能夠方便地搭乘及等候火車,例如臺南、彰化停車場。

第三類木構造停車場介於這兩者之間,屋頂造型優美但不複雜,下方則為亭子設計,足以符合上下車之遮風避雨需求。有趣的是,第三類木構造隨著空間需求逐漸擴張,因為為木構造,所以容易增建,能夠配合時代需求改變規模,新北投停車場則為此例。

現在的桃園火車站,適合反攻大陸前的臨時性建築
現在的桃園火車站,適合反攻大陸前的臨時性建築

桃仔園廳或桃園廳在日治時期的行政區劃不管是二十廳(1901-1909年)或者後來的十二廳(1909-1920)期間,行政區域都沒變,以其所在實為總督府攻擊與防衛原住民抗日,即「理蕃」政策的要津,且縱貫線分段通車後,總督久間佐馬太認為必須加速舖設輕便鐵路以輔助幹線,供開發農工業、林業、礦業等富源,從而促成全台最早、由由台人地方名紳出資成立的合資會社--「桃崁輕便鐵道會社」。

此會社(公司)經營雙軌輕便鐵道,由桃園到大嵙崁,營運伊始總長12.8公里,但也必須在官方的要求下勉強開出並無經濟效益的角板山線,角板山對於「隘勇線」(圍堵監視原住民活動的戰線)而言是物資的供應地,也是警備出征的樞紐。

因此桃園廳的時代相對於台灣許多地區,交通更形方便,且設計上均將觀光、經濟與軍事等因素考量進來。

國民黨政府來台後,桃園火車站漸成全台旅客吞吐量的第二名,1962年改建成鋼筋水泥通體紅色丁掛的火車站,站前觀之,這大概只考慮到運輸功能,奢言鐵道旅遊情趣了。

近年來台鐵大力推行捷運化,除了新增車站、路線外,還有所謂「改建車站、改善路線品質或景觀」等,只是現在北高兩市的捷運站爭奇鬥妍,一個比一個漂亮,日治時期,重要的站驛也都各有造型上的特色,在我看來,桃園現在這火車站和許多國民黨來台後的千篇一律的「反攻大陸式」醜陋建築也沒啥兩樣。

當然,日本時代那一座要不回來了,可是在未來鐵路高架化後,聽說還要保留現存者,啊嘛較拜託吔,現在不必「消滅萬惡共匪」了,反倒是許多中國觀光客來台,可以就此改建,來座美美的火車站了嗎?


鼓勵魚夫創作,請收藏魚夫新書《臺北城・城內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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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經合作夥伴 魚夫 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


辛翠玲:那個從滿洲國走來,背著歷史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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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

一個佝僂的老人,背後掩藏的是那年代不為人知的歷史。他不斷重複叨念著那年不被共產黨承認的慘劇:國共內戰時,共產黨包圍長春長達半年,國民黨彈盡糧絕、死了40萬人。

他的人生是一段血淋淋的歷史故事,從國共內戰到滿洲國、美軍俘虜再到投靠台灣的國民黨。而他只是希望、有人聽見這段故事不讓那些人枉死在歷史的塵埃裡。

(責任編輯:林芮緹)

滿洲國軍隊。圖片取自Wikimedia。
滿洲國軍隊。圖片取自Wikimedia

文/辛翠玲(現任中山大學政治經濟學系教授。)

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但是以一個人的一生、一個大時代的千迴百轉來看,這樣的篇幅其實又嫌簡略。

▋前言:從一則報導與一本書說起

月前美國之音曾有一則短短的報導:日本學者遠藤譽,兩年前出版的《卡子──沒有出口的大地》一書,內容披露1948年國共第二次內戰時,慘絕人寰、卻少有記載的長春圍城事件。遠藤的著作逐漸受到各界注意,該書英文版於今年8月問世。

遠藤譽現任東京福祉大學國際交流中心主任,1941年生於長春。童年時期經歷的長春圍城是其一生的創傷。

她受訪時表示:「我已75歲了,時日無多。無論中國還是日本,了解圍城實情、經歷慘劇的人在一天天變老和減少,我等不到中共自己坦白。」她想為歷史留下記錄,「要拚盡全力拿出成果」。

美國之音的這則報導,與遠藤譽的談話,讓我想起,一年前,我也遇到過這樣的一個人,也是拚了力,想辦法要讓人們知道,他們曾在70年前的長春經歷過什麼。雖然願意聽的人,始終不多。

我能做的,或許是藉獨立評論專欄的一角,記錄下這一段萍水相逢,以及他們想要喚起關注的努力與掙扎。

▋2015,長春機場,老人

去年8月,赴長春參加一會議。回程,在機場辦好登機手續,排隊等著通過出境口時,一個女子帶著一位長者走近,詢問隊伍,有沒有人要飛到高雄?我說我是。女子把長者引向我,託我帶著也是要到高雄的長者同行。長者只攜帶一只手提行李包。

長者跟著我走進候機室。與他寒暄問候幾句,但是他濃厚的鄉音,耳背,再加上已經有些混亂的表達,我們兩人的溝通頗有困難。努力了一陣之後,我們面對面安靜坐著。

突然,他打破沈默,冒出一句,「死了40萬人,慘啊」,接著以方圓十公尺都可以聽得到的音量開始反覆說著,「長春死人啊,活活餓死40萬人」,「有個小男孩,來我家要飯,我如果分一口吃的給他,說不定他還活著」,「我爸被活活打死,共產黨把我拉去當兵了……」

他反覆說著說著,跳躍式的敘述看似對著眾人說話,也看似自言自語。

▋1948,長春圍城,小男孩

候機室其他旅客開始注意到他。與我同機的友人好奇問了句,說的是長春圍城嗎?長者看到有人回應,話匣子打開,更加滔滔不絕重複述說著,小男孩來要飯的情節。

我不是十分瞭解長春圍城的細節,只約略知道1948年,國共二次內戰時,共軍曾包圍長春城,試圖逼降死守城池的國軍;半年圍城,國軍糧盡援絕,百姓死傷無數而降。

但坦白說,我沒有細想過,那是怎樣的饑寒交迫;也未曾留意過那樣的死傷究竟是何等的慘重。對待歷史,隔著時空,有時,我們確實是輕狂了些。

老先生急促匆忙的想要告訴候機室的乘客們,他家當時家境不錯的,但是共軍圍城半年,城裡的存糧也吃完了,人人自危。

那個不認識的小男孩,大約十歲吧,那天到他家敲門,說,就只要一口吃的。他是想把手中的一點食物分給小男孩,但是大人制止了。

於是他看著小男孩走開,走沒幾步路,竟倒地了,也不知是死是活,也沒人去看看那個孩子是不是還有一口氣;到處都是死人,多一個、少一個已經沒人在意,滿街屍骨,多的是沒人收拾的殘骸。

「……我如果分一口吃的給他,說不定他還活著……現在早都化成泥了吧……」

老先生急促的說著,反覆提起那個小男孩。他的表達時而清晰,時而雜亂,候機室的乘客們漸漸失去了禮貌上的耐心,越來越少人聽他說話,但是他仍努力說著。

▋1951,韓戰,戰俘

那之後呢?共軍破長春城了,接下來又怎麼了?有人問了這麼一句。

老先生立刻說,共產黨來了,他家遭殃了。那些年,大家就這樣輪番到東北,來者一個比一個麻煩。日本人霸,國民黨糟,共產黨來了,更兇狠。

像個土匪一樣,把他家洗劫一空,一輩子沒受過罪的爸爸被打到癱瘓;當時18、19歲的他被拉去從軍,然後很快地被送到韓戰戰場當砲灰;沒死成,反而被美軍俘虜了,直接進戰俘營,關了3年。

戰爭結束,戰俘被允許選擇未來去處。

他想,老家已家破人亡,投靠在台灣的國民黨吧!他捲起袖子,露出手臂上刺著的「殺朱拔毛」四個字。這是當時在戰俘營裡,為了向自由陣營示忠以贖身的刺字。

▋2015 長春─桃園─高雄,旅客、老人與我

一個小時之後,登機了。他的座位正巧與我緊鄰。

一路上,長者不吃不喝,持續不斷的說著,一樣,又似自言自語,又似對著眾人說話。說的依然是候機室時已說過一次的故事。

聽的人越來越少。四周坐的是要到台灣觀光的陸客團,他們好奇的問了老先生幾句老家何處、赴台幾年,偶而友善的轉過身,勸老先生吃點東西,又愉快的回頭和同團旅客彼此交談,期待接下來的台灣行,氣氛輕鬆歡樂。

老先生依然兀自的說著同樣的故事,反覆說著40萬人死在長春,小男孩要不到那一口飯……彷彿陷入6、70年前的時空一般。

突然間,他開始啜泣,最後哭出聲響,像個孩子一般,邊哭邊說著,長春死了人,小男孩也餓死了……興奮談笑的團客們安靜了下來,他的哭聲很吵,但是沒有人表示任何不耐。

到了台灣下了機,眾人散去。剩下他與我。他一言不發。我問他,去哪裡呢?他說,燕巢。但是,燕巢的哪裡呢?他又沒回答了。我說,好吧,那我們先回到高雄再說。他說怎麼回去?我說,跟我走,我們搭高鐵。

我看到他臉上有了明顯的不安,下意識抱緊行李。我懂了,安慰他,別擔心,我不是壞人。他說他沒錢,也沒搭過高鐵。我告訴他沒關係,我有。到了高鐵站,買了票,遞給他。他收下。我問他,喝點水吧。他依然搖頭。

上了高鐵,安頓他坐好。他突然從上衣口袋掏出個封了好幾層的塑膠袋,從中翻出一捲鈔票,抽出一張500元要遞給我。我這才知道,方才是他測試我。我說不用了,他卻堅持要給,還生氣了起來。只好收下,也感覺到長者看似思緒不清,其實又謹慎精明。

▋1932─1945,滿洲國,學生

沒有了原本同機的其他乘客,只有我們兩人的高鐵車程。他又開始重述長春圍城。能不能讓他換個話題呢?於是,我試著問他一句,「你是滿洲國長大的吧?滿洲國好嗎?」

未料,這個隨意拋出的問題,開啟了長者的另一個記憶庫。「滿洲國好啊!」接下來他竟開始滔滔不絕的,極有條理的描述著,那個對我來說,充滿神秘色彩的國度。

「滿洲國好啊!滿洲國時代,唸書不要錢的。」「滿洲國的教育觀念很先進,要大家都讀書寫字,不管年紀多大,只要你不認識字都可以去唸書,就念三個科目,日文、滿文、算數。」。

老人是在滿洲國時代上學的。

提起滿洲國,也勾起他的童年回憶。他對滿洲國無比懷念與推崇。說到滿洲國很有兩性平等受教的概念,小學的時候班上很多年紀比較大的女孩,18歲的姑娘和8歲的娃娃一起學識字。「小學念到四年級。特優的學生才繼續唸五、六年級,然後再考中學」

「滿洲國生活很不錯的,建國十年的時候,我們學生都被邀請去參加十週年大典,穿著整齊的制服。鄉下來的學生,搭火車去長春的時候都是免費的。」

那,關東軍呢?滿洲國不是日本人的傀儡嗎?「大家都知道日本人不懷好意,但是溥儀有心統治滿洲國,給百姓安定富足的生活。」

老人說,滿洲國當兵的待遇好,大家都搶著當兵。但滿洲國軍人得年滿20歲,還要長得漂亮。「男孩臉上有疤,長得不好的,一律不要,我還沒有資格當滿洲國國軍呢!」「這一輩子最好的時候,就是滿洲國的時候了……」

滿洲國垮了,他這一生所有的好日子也跟著結束了。

這個偶遇的老人是從滿洲國走出來的!台灣已經沒幾個這樣的人啊。我不能完全認同老人所評論的滿洲國,我著迷的是他情感記憶中的滿洲國。特別是,滿洲國正好與他一生中最美好最安定的時光重疊,而加上情感記憶的個人生命史也是一種史實。

▋2015,台灣,老人與政治

此時,冷不防,長者回問我,對當下政局與兩岸關係的看法。一時之間有些措手不及,沒想到看似活在記憶中的他,會突然拉回時空,一下子就拋出這麼尖銳直接的問題給我,那,他又是怎麼看?我乾脆反問他的看法。

現在的政治人物都太笨了。」他說。我以為自己聽錯。太笨?誰笨?那得怎麼做才聰明?

瞬間化身政論家的老人不假思索評論著,阿扁想貪卻不懂貪;馬英九想要做事卻不懂得做事的眉角;習近平也是,想當皇帝是吧?連個台灣問題都處理不好。

兩岸領袖級人物都被點名批評了一番,唯一被肯定的只有鄧小平。我好奇,那台灣問題該怎麼處理?

「這還不簡單,我如果是習近平,就改國號叫中華民國,所有的問題不是全解決了嗎?我在榮家看電視,那些人,沒一個解決得了問題!」

榮家?所以老先生要到燕巢榮家嗎?一直擔心他究竟有沒有落腳處的我,一聽到這個線索,趕緊問他。如果他的目的地是榮家,那我可以讓來接我的先生順道送他回去。

原本犀利評論政事的長者這時又猶豫了起來。又懷疑我了嗎?好吧,只好告訴他,別擔心,把他送回去我就走了,為了取信於他,告訴他,我是個大學老師,不是奇怪的壞人。他沒有答應,也沒有反對。

我又轉移話題,問他,高雄到長春那一路旅程,他又是怎麼去的?長春機場護送他的女子是誰?

老人說,他請旅行社買了機票,從高雄飛到香港,再到北京。到了北京問人,又買了去長春的車票。前後旅程總共花了3天時間。這20年來,都是這麼回長春的。老家沒人了,回去,就到遠親家裡住個一個月。陪他到機場的是,遠親的女兒。

所以,老人究竟有沒有家?

▋2015與1948, 高雄與長春,老人與這個時代

車抵左營高鐵站,與先生會合,準備送老人到榮家。他說話了。「不到榮家,到市區。」他含糊說了一個市區的公立小學校名。到這裡,做什麼?榮家呢?

滿肚子疑惑的我們載著老先生進入市區,沿路繼續和他聊著。話題不知怎麼又繞回長春圍城了。

「您當年該不會就住在洪熙街吧?」曾細讀長春圍城經過的先生問了他。

老先生一聽,整個人彷如觸電般。「不是洪熙街,但是就在洪熙街旁不遠,我家距離那裡不遠,洪熙街死人最多啊……」聽到有人提起那個曾經熟悉的地名,老人激動到淚流滿面。他說,這麼多年,第一次遇到有人知道他在說什麼。

洪熙街曾是長春出城口岸,共軍圍城時,共產黨不讓出,國民黨不讓再進,於是,長春慘絕人寰的傷亡,以洪熙街四周最為慘烈。

「後來,鄰居託了一個孩子給我,求我把孩子帶出城去,我卻在出城時,卡在交戰區兩個星期,孩子就活活地餓死在我懷裡」,「總共幾十萬人餓死啊!」他喃喃自語的說。

老先生說,這些年來,一直在收集長春圍城的資料,希望在他還活著的時候,讓世人知道,當年國共內戰,共軍包圍長春城,不惜讓城內數十萬居民與死守城池的國軍共亡。 圍城期間,慘狀莫名,這些人的遭遇不能就這樣被忘記。

他想辦法到處找資料,好不容易打探到中國大陸作家張正隆所著、香港出版的「雪白血紅」一書,就是以長春圍城為背景撰寫的著作。他託人從香港買來,親自帶著書,送到某大學,希望把書本送給大學圖書館,卻被請了出來。

老先生不死心,第二次前去大學。這次不但帶了書,還寫了親筆信,求見校長,就是希望學校圖書館把書本收下。辦公室的人沒讓他見校長,但留下了書與信,就說會代轉交。他相信,校長應該看到了他的信,也收下他的書了。

也在大學工作的我,不太敢答腔,我瞭解這是個龐大的公務機制;也或許學校的工作人員無法理解這個奇怪的老人何以登門;也或許那位校長從來都不知道曾有這麼位訪客。該怎麼說呢?70年前的長春,對他們來說,太遙遠了。

情緒仍無比激動的老先生繼續說著他的願望,他要讓人們知道長春曾經發生的事情。但是太少人懂,他自己的兒子就連聽都不想聽這些。

兒子?搞半天,原來他在台灣是有家人的?

「所以您不是要回榮家,而是要回自己家嗎?」我問。老先生一聽,不悅地說,那個家,整天吵吵鬧鬧,他不回去,也不想回去。房子給他們,省得聽他們計較……我不知道「他們」是誰,也沒打算繼續追問。

老先生嘆口氣,「妳是大學老師是吧,我兒子30歲了,可以怎麼幫他找到工作呢?」前一分鐘才痛罵家人的老先生,下一分鐘又憂心的試圖幫兒子找出路。

一路車行至老先生指定的小學校門口。他下車,堅拒我們繼續送他。他遙指前方一棟房子,說那就是他的家,他回來拿些文件而已。拿了文件之後呢?要到榮家吧?我們想送他過去。他說,接下來的路他熟,不麻煩我們了。

▋結語

我慢慢可以勾勒他的一生了:這個從滿洲國走來,經過長春圍城生死,又在韓戰戰場活了下來的人,終老在這個亞熱帶的小島。漂泊半生,是成了家,但是也好似沒有家。

從長春至高雄,7、8個小時同行,以後,聯絡吧?老人也有此意。我留了名片與電話給他,他沒留,但說他會主動聯絡。

至今一年,我未曾再接到老人的音訊;我甚至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住在榮家,然而後來每每經過那個小學時,總會想起這個偶遇的人。

「老毛與老蔣爭地盤,為什麼要以這麼多老百姓的生命為代價?為的是什麼?」──我清楚記著,老先生在車上,曾經留下這麼的一句話。

(本文經合作夥伴獨立評論@天下、作者辛翠玲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原文連結:〈辛翠玲:那個從滿洲國走來,背著歷史的人〉。)

 

掩埋過去不會帶來和諧──走過納粹、國家分裂,一窺德國70年來兩次轉型正義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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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選這本書】

從蔡英文8月1日向原住民道歉,到近來不當黨產委員會組成,「轉型正義」已成為耳熟能詳的名詞。有人說,都已經過去了,這樣不停追究難道不是又一次撕裂社會嗎?我們不能就這樣放下傷痛往前走嗎?

事實上,還真的不能。德國70年來的兩次轉型正義,最後替這個社會帶來和解,也得到國際的認可。1989年留學德國的歷史系花亦芬教,因此寫下這本《在歷史的傷口上重生》,記錄下德國的轉型正義之路。(責任編輯:黃靖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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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花亦芬

刺痛我們的,比撫觸我們的,讓我們感受得更深,也令我們更警醒。
—— 法國散文家 蒙田

一個需要進行轉型正義的社會,其實是個滿載創傷的社會。

1967年西德心理分析師米雪莉西夫婦在他們出版的《無力哀悼》一書裡指出,一個對過往創傷(此書尤指第二次世界大戰在德國留下來的創傷)無力哀悼的社會,會影響到的,不僅是當事者自己的世代,而且還會繼續往下影響到後世子孫。

因為當大家對發生過的重大歷史悲劇噤聲,別過頭去不想(或不敢)釐清真相,後代子孫在這樣的環境裡成長,不知不覺中學到的,就是不要相信自己真實的感受。

傷痛的過去,不會因刻意掩埋而消失

畢竟當一切都被遮掩得四平八穩時,追問真相可能只會惹來麻煩。然而,粉飾太平果真可以給社會帶來和諧嗎?麻煩就在,一個不相信自己真實感受的人,也不會相信別人真實的感受。而一個從小在自己生活環境裡無法領略坦白地「就事論事」是可貴價值的人,長大以後很難相信棘手的事可以透過「就事論事」逐步找到解決之道。

因此,當社會有進行轉型正義的必要,但大部份的人卻裝做沒事,沒有探尋真相的勇氣,最後大家得到的,不是社會真的在「時間療癒一切」的默然之中自行走向和解;而是得到了一個互信基礎薄弱的社會。

世代抗爭、族群對立、教科書衝突……等等,是創傷社會經常連番輪流上演的戲碼。從這個角度來看就可理解,過去的不公不義之所以需要處理,不只是為了逝去的那段歲月,同時也是為了飽受悲劇後果糾纏的現在、以及只能懷著忐忑恐懼心情望向的未來。

是的,過去不會因為被刻意掩埋而消失。反之,沒有被好好處理的過往只會潛入土裡,日後長出更加怪異扭曲的結果繼續糾纏後人

同樣的,沒有被好好釐清的「歷史記憶」只會成為負面的記憶與社會集體心靈的陰影,最後淪為不斷循環的以惡制惡。

德國進行的二次轉型正義背後脈絡:去納粹化與兩德統一

如何從負面的歷史記憶轉化為正面的歷史記憶,「正義/公義」(justice)的介入是最關鍵的——不管在憲法制定、司法裁決、社會價值觀的重建、教育文化的論述、以及透過以上各方面努力而獲致的和解修好上。

在這方面,世界上沒有國家像聯邦德國這樣,從二戰結束後,短短五十年內必須經歷兩次性質大不相同的轉型正義,並以此成功地將自己轉化為國際社會值得信賴的夥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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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威辛集中營,圖片來源:心道法師 CC licensed

聯邦德國進行的第一次轉型正義,肇始於二戰之後西方盟軍對納粹戰犯的審判、以及推動德國公部門與企業高層「去納粹化」的工作。

但因不久後冷戰爆發,這波轉型正義只持續到1948年。之後要等到一九六○年代,隨著耶路撒冷大審判、法蘭克福大審判、六八學運、以及一九七○年代美國拍攝的《納粹大屠殺》電視影集在西德獲得極高收視率,西德社會才又重新踏上轉型正義之路。

為了回應過去各國受難群體施加的壓力,西德對納粹戰犯的追訴也改為不受效期限制;對納粹時代所犯過錯的反省,也透過聯合國對教科書的規範與「國際大屠殺紀念日」的制定,有明確而恆久的遵循理路。

第二次轉型正義是在兩德民主統一後,為了處理前東德共產政權的黨產與政治迫害問題而推動。在某個層次上,這次的轉型正義正面回應了一九八○年代東德民運對「正義/公義」價值的追求。

然而,正因轉型正義必須架構在民主法治的基礎上進行,也受到法治國家在司法審判上必須要有明確事證的框限,無法無限上綱地追討,因此有不少前東德民運人士對無法獲得想要的公道感到悵然有所失,如同著名的前東德民運人士Bärbel Bohley曾失望地說過一句有名的話:「我們要的是正義,得到的卻是法治國家。」

Bohley的失望並不意謂著,德國第二次轉型正義是草草應付了事,但卻清楚點出一個事實:轉型正義最後落實的,不是過往的個人冤屈全部得到平反,而是讓過去被威權宰治的政治進入「民主法治國家」應有的正常運作。

東德時期人權牧師、現任德國總統高克,雖然很能理解前東德民運人士的失落感,但也指出轉型正義在法治上應該謹守的分寸:生活在毫無自由與公義社會的人,對「正義」會產生特別的渴求:他們雖然不知「正義」究竟如何運作,卻極為嚮往。許多在極權專政社會生活過的人,非常憧憬能生活在比較具有正義精神的社會。但他們卻不知,要讓社會具體落實像正義這樣的理念,究竟該走過哪些過程。

轉型正義工程上路,如同打開潘朵拉之盒

雖然德國在轉型正義上所做的努力與在實質上所獲致的成果,為人類歷史留下許多寶貴的經驗;但本書並不是一本要講德國轉型正義做得有多成功的書。反之,透過這本書我們將看到,當轉型正義工程開始上路,就像打開潘朵拉的盒子那般,過去會以大家雖然有些熟悉、但卻不知究竟盤根錯節與晦澀扭曲到何等地步的身形不斷、不斷地冒出,來到我們身處的現在。

然而,德國轉型正義的經驗可貴之處也在於,為了深化民主,他們勇敢地踏上「改變傳統思維」與「從傳統路徑轉向」的歷程。透過勇敢地正視那深不可見的黑暗過往,將民主與人權價值不斷深植在戰後重新立國的基礎上。

在這個轉型過程中,他們當然也犯了不少錯誤,但是,透過不斷指出問題之所在,務實地面對,他們也藉此將自己的民主體制錘鍊得更精實。

因此,我們主要探討的重點,在於德國在兩次轉型正義過程中,產生過哪些問題?有過哪些爭議?他們如何面對?如何反省缺失在何處?後續又如何尋求解決之道?

誠如歷史學者Peter Graf von Kielmansegg 所說:「因為這場災難,德國才真正學會如何落實民主;因為這場災難,德國才學會如何融入歐洲國際社會;因為這場災難,德國人被迫重新定義自己。

轉型正義牽涉兩個領域:司法和歷史

整體而言,轉型正義主要牽涉到兩個領域,一是司法,一是歷史。換言之,除了在民主法治體制上必須處理「司法平復」及「不當黨產」的問題外,「歷史記憶」與「檔案開放」是另外兩個重點。

相較起司法問題必須交由專責機構從法律專業上裁決,歷史方面的問題則牽涉到,如何透過公共參與促使公民社會展開為期更長遠的價值重建工程。如果說,轉型正義是一個邁向多元的社會透過民主方式為長久的和平共存所進行的自我啟蒙,那麼,如何避免在轉型過程中製造二度傷害、甚至留下社會內部未來難以彌補的裂痕,是需要透過好好處理過往,建構富有普世價值精神的歷史記憶框架來達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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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權紀念碑。圖片來源:abon CC licensed

為了減輕讀者在閱讀上的負擔,《在歷史的傷口上重生》的書寫,透過不同的主題與不同人物(加害者與受害者)的生命經歷為梗概,將二十世紀德國史以及德國兩次轉型正義處理的過程、及遭遇到的問題,交織成一個互相映照、彼此連動的網絡來探討。

希望用這樣的方式提醒讀者,這個網絡的形成是一個持續不斷在進行對話的動態過程。因為,轉型正義不僅應該關心受難者受難的歷程;歷史記憶工作更該負起責任好好思考,如何透過歷史書寫,對極權政治所引發的「惡」進行深刻的檢視與剖析。

誠如當代德國重量級的歷史學者溫可勒所指出,經過希特勒慘無人道的極權統治後,過去普魯士王室御用史家蘭克提倡歷史研究應該考察「實情究竟是如何?」的見解已不足用;當代史學研究更該有勇氣去探問:「為什麼事情可以被操弄到這種地步?」

看似進步的二十世紀,也正是人類被不同極權主義迫害的世紀

的確,表面上看起來科技突飛猛進的二十世紀,其實也是人類被不同極權主義用各種「科學」手段史無前例大迫害的世紀。波蘭當代女詩人辛波絲卡,就曾為二十世紀人類面臨的悲愴處境寫過一首詩〈在世紀的尾聲〉:

我們的二十世紀本來應該比以前更好
現在它已經來不及證明這一點了
它的年事已高
步履蹣跚
呼吸急促

發生了太多
本來不應該發生的事

而那些本來應該到來的
沒有到來

春天和快樂本來要和其他的事物一樣
是該更加接近的

恐懼本來應該離開山頂和峽谷
真相應該比謊言
更快抵達目的地

有些不幸
本來應該不再發生
比如說戰爭
饑荒 以及其他

無助之人的無助
還有信任之類的東西
本來應該受到尊重

誰想要享受這個世界
他面臨的就是一個
不可能的任務

除了正義/公義的平復外,「歷史記憶」在建構上,不該局限在只是去定義「什麼是我們需要的歷史」,而更應該連結到社會心靈的修復與療癒。

因此,在建構「歷史記憶」的過程中,如何讓受害者與加害者都能清楚看到,因為不幸悲劇的發生,不只受害者的心靈被烙上深深的傷痕,其實加害者的心裡也有陰影。所有當事人及其後嗣都應正視自己迴避不了的這些負面心緒。

因此,除了討論歷史記憶灰色地帶的問題外,我們需要更進一步去闡釋,不論是受害者還是加害者,大家都應正視一個嚴肅的問題:那就是,與轉型正義相關的歷史事件會影響到的,不僅是受害者及其後代,其實也包括加害者及其後代。

德國律師馮.席拉赫,以寫就《罪行》《罪咎》受到全球矚目。他的祖父就是納粹戰犯,而他寫就的《誰無罪》小說,以一樁離奇凶案探索出轉型正義之未竟,因而讓德國司法部下令檢討法令。

關於他如何看待他祖父的罪行?這是他的答案。(收錄於《可侵犯的尊嚴》一書)

如果沒有轉型正義,加害者會陷入「自己害自己受害」的惡性循環

從德國這種有積極妥善處理轉型正義的社會所獲得的經驗來看,重大歷史悲劇在社會心靈上深深烙下的巨大陰影,需用三、四個世代的時間才有辦法慢慢走出。

換言之,如果沒有轉型正義的介入,受到歷史創傷糾纏的社會不僅在政治與公共事務上會一直被發膿的傷痕撕裂;加害者也會在自己日常生活裡,不自覺地被家人間某種不能互相坦誠訴說的陰霾所籠罩,在無形中嚴重傷害親子互信關係與家庭教養。

這也就是說,不願承認自己是共犯結構一員的加害者,並不會因為否認歷史真相存在就會讓過去發生過的事情消失。但是,他們不自覺地想抗拒好好正視歷史真相的心態,卻會陷自己與自己的子孫進入「自己害自己受害」的惡性循環中。

轉型正義的落實深刻連結到解開歷史迷思、撥開歷史迷霧,好好重新梳理過往。因為過去的悲劇究竟是如何發生,不是我們將檔案開放就自然而然可以「認識」得到;而是需要我們有著現代公民社會的價值覺知,才能照見轉型正義需要處理的陰鬱幽微。

畢竟歷史不是被特定的人依其詮釋脈絡定義後,別人或後人就無法再擅自闖入,否則「危險自負」的禁地。越是被各種思想警察嚴嚴把關的歷史,越是在告訴我們,那個「過去」還沒有真正過去;那個「過去」所連結到的歷史迷思依舊盤旋縈繞,而且正深深地影響著我們。

從台灣的角度來看,我們也應覺知,公民社會需要的普世價值對台灣社會而言,不全是我們的傳統主流文化高度看重的理念。

誠如德國現任總統高克在2016年3月23日訪問中國時,在上海同濟大學發表演講,在其中他談到,德國在啟蒙時代的思想發展上雖有像康德這樣的大哲學家出現,但是德國社會在過去傳統上卻有另一股強烈的思潮抵制對普世人權的重視:

取而代之的是,德國長期以來在文化上認為自己有另一種特殊的處境——一種例外主義(註:即「德意志特殊道路」)——因此認為,符合普世價值的看法並不一定符合德國的需求。但是到頭來,這種態度反而讓納粹主義引發了大災難以及第二次世界大戰帶來的悲劇。這些教訓最後才讓聯邦德國真正認清,必須向最根本的普世價值敞開:不可踐踏的人權、法治、權力分立、代議民主制、主權在民。

高克總統這段話清楚顯示出,德國在轉型正義過程中深切體認到:如何清除社會裡根深蒂固存在的威權思想遺緒,不應將之視為理所當然應該繼續存在的「傳統」,而應將之視為阻擋社會良善價值茁壯成長的負面壓抑力量

換言之,德國歷史文化裡,不是沒有重視公民自由與普世價值的根苗(甚至有不少大哲學家遺留下來十分有啟發性的思想精粹),但不幸的是,這些可貴的思想卻曾長期被威權/極權保守勢力嚴嚴地壓抑住,不讓它們在德國社會有茁壯成長、可以被具體落實的機會。

曾受迫害所苦的猶太裔史學家:民主自由的脆弱,是最簡單卻也最深沉的課題

威權勢力如何能夠長期得勢盤據呢?曾親身體會納粹迫害之苦的猶太裔歷史學者 Fritz Stern 回溯納粹德國歷史時,意味深長地指出:「我逐漸了解到,世界上沒有一個國家可以免於被『喬裝成具有宗教意味的鎮壓運動』所誘惑,就像曾經讓德國沉淪的力量那樣。民主自由的脆弱是我的生命與學術研究想要揭露的最簡單、但也最深沉的課題。」

是的,最簡單,但也最深沉。最簡單,因為它讓我們看到在威權/極權體制下,人性可以何等軟弱、文明竟如此容易失守;最深沉,因為如果大家真的願意在自己視為鄉土的土地上世代安居,歷史記憶的建構也必須要懂得好好修築道路,讓大家都可以走上有燈火照亮、能夠平安踏實回家的路。

德國二十世紀的歷史以及轉型正義的經驗讓我們看到,一個國家在短短七十年內如何經歷人類史上從未有過的大災難與大復原。這個經歷既提醒世人,民主需要恆常小心守護;同時也鼓勵我們去看見,只要願意真誠反省認錯,修好與和解不僅可能,而且以反省與寬容為基調的民主社會,更容易得到國際的支持與肯認。

隨著兩德民主統一超過二十五年,德國為了第二次轉型正義設立的聯邦秘密警察檔案館也將開始慢慢被整併到其他聯邦檔案館中。雖然有需要的人仍可隨時調閱資料,然而,調閱人數大幅減少的現象正清楚說明,德國第二次轉型正義所需處理的歷史創傷已經清理得差不多了。剩下來的工作,主要是更深入地透析極權體制的運作,以便思考如何更穩固地捍衛民主自由。

回到台灣:「慢熟」的轉型正義未必是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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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八紀念公園。首圖來源:fauzty CC licensed

面對台灣,我們也該透過轉型正義連結到的歷史記憶好好探問:威權政治以及黨國體制為什麼可以如此長期地踐踏台灣人民的生命尊嚴?共犯結構究竟如何形成?侵犯人權的惡事又如何做到?這一切真的是過去歷史情境與傳統文化影響下必然要有的結果嗎?難道沒有其他力量或多或少可以加以抗衡,讓惡的勢力不至於蔓延如此?還是,為什麼抗衡的心力一直敵不過惡勢力的運作?

在轉型正義的工作上,台灣雖然起步較晚,但有幸的是,我們的公民社會終究在邁向成熟的過程中,民主多元價值越來越鞏固。從二十世紀全球轉型正義的歷史經驗來看,台灣民主化所走的路,並不像德國、南非或中東歐那樣,是透過轉型正義來引領民主轉型;反而是先透過公民社會逐漸成熟,來催化民主轉型,最後再回過頭來處理轉型正義的問題。

這種「慢熟」也許是一條比較崎嶇的路,也錯失了不少讓受害者的冤屈及時獲得平反、公義得以伸張的機會。但相較起一些已經歷過轉型正義、但民主價值仍有待深化的社會目前所累積出的經驗來看,如果台灣接下來可以好好處理轉型正義的各種問題,對人類的民主化歷程而言,也許我們未來回顧這幾十年來走過的這條崎嶇民主之路,是可以提供國際社會另一種新可能的參考。

無論如何,最重要的還是,政府與公民社會要真能體認到,徒有和好的意願,但沒有深入檢視過去的錯誤行為、也沒有從這些錯誤中省思如何汲取教訓好好深化民主,很難讓當前獲致的和好可以成為永續留給後人的祝福。

未來會長什麼樣沒有人知道。我們唯一可以做的,是在此刻當下,為未來栽下美好的種子,並用良善的價值耐心守護。

政治與司法上的轉型正義工程通常有一定的時程,會有寫結案報告的一天;但歷史記憶的書寫與建構,只會在時間長河裡不斷地面對新時代的挑戰。因此,審慎思考如何賦予歷史記憶真正有尊嚴的框架,不僅攸關公民社會是否可以擁有足夠寬闊的視野與認知高度,來了解轉型正義工程想要追求的普世價值;更攸關當我們一起走向未來時,不同社群的人都願意從自己的立場真誠地肯認:跟我背景或想法不太一樣的人,也有權利說出攪擾他們內心深處的歷史傷痛;他們也同樣有權利,要求國家提供讓他們感到安心的政治、社會環境,好放下負面的歷史記憶,追求自己嚮往的美好未來。

只有當我們願意互相支持,正視違反人性的威權體制給社會不同群體帶來了不同的傷痕與陰影,我們才有機會一起打造正向的歷史記憶,那是幫助明天的我們可以活得更有尊嚴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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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書摘內容摘錄自《在歷史的傷口上重生:德國走過的轉型正義之路》更多內容請參考原書,由圓神書活網授權轉載,並同意BuzzOrange編輯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出處:〈七十年的大災難與大復原!在歷史的傷口上重生,一窺德國兩次轉型正義之路〉首圖來源:Royal Opera House Covent Garden CC licensed)

除了香港我們一無所有:身為難民的後代,我們失去居住權就無法生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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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

香港有很多人根本無法離開香港,他們既沒有移民外國的本錢,在過去的祖國(如中國, 越南)也失去了所有的脈絡。

這些人的命運和香港相綁,難以在香港以外的地方生存。雖然他們的故鄉是香港,可是因為祖先是貧窮的難民,他們在香港並沒有先天的土地權利。

——除了香港人的身分,他們一無所有。

(責任編輯:林芮緹)

香港近年民族主義迅速興起,是因為這些沒有移民能力的人,他們沒有土地,沒有金錢,唯一的資產是自己的「香港人身份」。 (美聯社)
香港近年民族主義迅速興起,是因為這些沒有移民能力的人,他們沒有土地,沒有金錢,唯一的資產是自己的「香港人身份」。 (美聯社)

文/鄭立

要探討近年香港的民族主義興起原因,我們可以從其源頭開始觀察。

現代香港的源頭是難民,我們所熟知工業化香港的形成,始於國共內戰。在太平洋戰爭結束時的香港,人口僅有數十萬人,國共內戰的爆發,使大量的難民從東亞各地遷移過來。令香港的人口在短短五年內,暴增至二百萬人,人口增加到三倍以上。

而這並沒有結束,及後東亞的各種戰爭與暴力專制的擴張,都使更多的難民加入香港。其中包括中國的文化大革命,越南戰爭。附近地區的戰亂,都使香港增加更多的人口,工業化初期的香港,大部份人口都是難民。

這點是香港和中國,臺灣這些地方不同的地方。

即使臺灣在四、五十年代,接受了大量的難民,但是難民的比例從未超過人口的一半。而在香港,這卻是大半。今天香港人的主體,就是他們的後代。

去到今天往往已經去到難民的第三、第四代。這些難民的後代,不論來自中國還是越南, 都統一在香港的生活、飲食、廣東話文化下,並在西式政治體制中生活。而產生了獨特的民族性,也就是大家所熟知的「香港人」。

在中國,臺灣,日本等地,大部份居民都是世代在自己的土地上居住。他們往往擁有一個老家,故鄉,他們在那邊有祖屋,有一定程度的居住權利。在外面事業失利或者無家可歸時,尚可以選擇回鄉退隱。

香港人沒有「老家」

但香港卻普遍沒有「老家」,在香港的大歷史中,這些難民原本的故鄉不少都被摧毀,無法回去。有些則是經歷過二代、三代之後,和祖先的故鄉失去了關係。

與祖先故鄉的人並不認識,既沒有感情也失去了所有權利。對於很多香港人而言, 在地球上,他們唯一有權居住的地方就是香港,香港成為了他們唯一的故鄉。

所以有些權貴說「你不滿意中國的統治,何不離開香港時」,往往是錯誤地套用了自己的處境在香港人身上,這些權貴自己不滿意時的確有可能離開,而以為別人也能這樣。

但是他們卻不理解,香港有很多人根本無法離開香港,他們既沒有移民外國的本錢,在過去的祖國(如中國, 越南)也失去了所有的脈絡

這些人的命運和香港相綁,難以在香港以外的地方生存。

雖然他們的故鄉是香港,可是因為祖先是貧窮的難民,他們在香港並沒有先天的土地權利。在香港不擁有半點物業,半塊土地,他們沒有一個不需要交租的家。 他們的唯一居所並不屬於他們,他們只是租戶。他們可能是住在私人樓,或者是公共房屋。

新加坡的房屋自有率是 90% 以上,香港卻只有約 50%,香港和世界上大部份大城市一樣,每一件事都要花錢。

但是在別的國家,在大城市活不下去的人,可以退回自己的老家,在香港的無土之民,卻無路可退,你退到最後還是香港。

無路可退,賺錢對於大部份香港人來說,與其說是為了利益,不如說只是為了生存。 就像熱鍋上的螞蟻,灼熱的地面使所有人停不下來。

香港近年民族主義迅速興起,是因為這些沒有移民能力的人,他們沒有土地,沒有金錢,唯一的資產是自己的「香港人身份」。

而這個身份代表他們在香港生活,應有優先保障。例如被分配公共房屋的權利, 在香港能優先就業的權利等等。

如果居住權利不被保障,他們在地球上將沒有半片容身之所,如果就業沒有保障,他們的收入將會完全斷絕,這些都是非常現實的問題,而且是每個香港人都在面對的切身問題。

近年某些相關人員,因為對這點欠缺了解,不謹慎的觸及香港人的逆鱗,反而觸爆了獨立運動。

民族主義在基層窮人迅速散佈,正是因為他們根本沒有選擇。窮人追求主權是因為需要保障居住、經濟收入、文化傳承的權利。這也解釋了為何有錢的富人比較不熱衷的原因。

(本文經合作夥伴上報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鄭立專欄:「故鄉」只有香港的「無土之民」〉。)

【藏在名字裡的故事】黃帝姓姬、大禹姓姒,但為什麼這些古代神話的姓都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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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

PTT上有人發問,照理來說應該會有很多後代的「姬姓大族」到底去哪了?沒問題,秋風孤劍李鴻章又來解惑了!帶大家了解姓氏名字究竟是什麼、又為什麼會有消失的姓呢?

(責任編輯:林芮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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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Pellaeon (秋風孤劍李鴻章)

你好,我是李鴻章,這個問題問我就對了,古代姓氏剛好也是我的專業。

首先,古代姓、氏分離。中國在戰國以前一個貴族成年男子有:「姓、氏、名、字」,我們可以個別講一下。

《說文》:「人所生也。古之神聖母,感天而生子,故稱天子。」

《春秋傳》曰:「天子因生以賜姓。」

《說文》段注又補充:「女生曰姓。姓謂子也。」

姓是最早出現的,其實就是指「你媽把你生下來」,所以最早的姓幾乎都是女部。

據說黃帝姓姬、炎帝姓姜、舜姓姚、大禹姓姒,當然,這些都是周朝人說的 我們也難以確定。

但其中有兩個線索:

a.  先有姓,而且姓不可改
b. 早期中國可能是母系部落社會。

姓就像是一群人,同一個部落,而這些部落最開始的母親就是那幾位。所以姓有限,且多女部的來源應該在此。而比起之後的氏,姓更能顯示兩人血緣的遠近。

這在周朝是非常重要的,姓氏明確分離與界定到周朝發展到極致——這晚點會講。

簡單來說:至少在周朝 男女都有姓。(廢話 都是女人生出來的)

相比姓,氏就顯得多采多姿。

姓發展到後來,因為人很多結果大家都同姓。一條街上都姓姬實在沒什麼創意,所以為了表現尊爵不凡高雅大氣上檔次,同姓人們在當大官、移居各地、甚至滅國要逃亡,就會另外取一個氏。

一來作為個人商標,二來有某種紀念意義。
例如戰國末期,齊國滅國者就有以齊為姓。

氏的來源太多了:國家、家鄉、城市、工作、你爸的名字、你爸的爸爸的名字,一切皆可氏。

那你說,這樣要姓幹嘛?

第一,避免娶到自己的妹妹(肥宅沒這煩惱 根本沒有妹妹)
結婚同姓基本上是不能通婚,同氏不同姓就沒差。這種傳統一直到現在,臺灣、中國都還看的到。

第二,在禮儀外交場合,例如朝見周天子,可以看姓來決定誰血緣比較近、誰比較邊緣,甚至我們該排擠誰。

毫無反應,就是個名字。

名字可以是父母的期待、出生的特徵、父母生你前夢到什麼。所以有可能出生前你媽夢到「鳳凰停在梧桐樹」你就叫鳳梧,但也可能你媽夢到「公雞停在芭蕉樹上」……我就不多說了。

總之,名字也是多采多姿、變化性很多。

補充一點,在中國古代「名」基本上是不會被稱呼的,多是用於自稱。例如大家高中都學過的「馮諼與孟嘗君」的故事,孟嘗君在道歉時說「文倦於事」 ,他本名田文,以名字稱表示自謙。

這種習慣到現在還能在日本看到。諸位看日劇、日本動漫男生女生被稱呼到名字都會害羞臉紅,只有很熟或交往才會直呼名,就是來自這傳統。

字是本名之外的一個代稱,因為稱呼名不禮貌,所以都以字代稱。

而字多跟名有點關係,例如:韓愈字退之,愈跟退剛好相反;杜甫字子美,甫跟子美都是對男子的美稱。

也有給自己期待的,例如:朱自清個性溫吞,所以字取「佩弦」以自急。


古代大姓都去哪裡了?

回到一開始的問題,古代的大姓都去哪了呢?就我所知,有三種可能:

一、亡國改姓

國家滅亡,以國家為姓。
或者乾脆改一個奇怪的姓氏,避免麻煩、求低調。

二、姓氏合一

戰國末期一下子編戶齊民 、一下布衣可至卿相。平民崛起後,也有姓有氏,搞到最後都模糊了,所以秦朝以後姓氏就合一 ,你只能選一個。

三、以氏行世

有時候氏比較特別,也比較酷、比較獨特,又或者用久了根本沒人叫你的姓。

例如項羽家封在項城,久了就以項為姓氏。楚國「屈」、「景」、「昭」三姓也都是從「羋」來的。

簡單來說,姓氏分離符合當時的需求,可是人多了、宗法制度崩壞之後,也就模糊了。

最後,無論是上述三點哪一點,都造成了古時候的大姓沒落與消失。
希望這樣有給你解答,謝謝大家。


(本文經原作者 Pellaeon (秋風孤劍李鴻章)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Re: [問卦] 姓姬的跑哪去了〉。首圖來源:維基百科。

延伸閱讀:
【歷史課本沒說的事】項羽從武力到家世背景都遠勝劉邦,但為什麼最後還是輸了?


【課本沒教的事】古人得了「PTSD」怎麼辦?這些中國皇帝可能都被嚇成精神病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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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選這篇文章】

PTSD,指的是創傷後症候群,當一個人遭受肉體或精神遭受重大創傷後,心理就有可能會持續感到壓力,甚至不斷回憶痛苦記憶。

現代文明社會發展了一套療程,然而若古人得了PTSD,你知道他麼該怎麼處理嗎?歷史課本沒告訴你的是,這些中國皇帝可能都是PTSD患者!(責任編輯:黃靖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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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譚健鍬

太后遂斷戚夫人手足,去眼,熏耳,飲喑藥,使居廁中,命曰:「人彘。」居數日,乃召孝惠帝觀人彘。孝惠見,問,乃知其戚夫人,乃大哭,因病,歲餘不起。使人請太后曰:「此非人所為。臣為太后子,終不能治天下。」孝惠以此日飲為淫樂,不聽政,故有病也。 《史記‧呂太后本紀》

恐怖和驚嚇不僅是對人的瞬間刺激,有時還會引起持久的傷害,導致病患難以自拔。可見,「嚇死人」不只是文學的修辭或者民間的俗語,在醫學上,並非絕無可能。

劉邦的兒子漢惠帝,被母親嚇成精神病患

漢惠帝劉盈自幼生活在母親呂后的陰影下,當了天子也不例外。父皇劉邦駕崩不久,宦官帶著他路過一所臭氣沖天的茅廁時,陰陽怪氣地說:「陛下,太后請您去看一件『人彘』。」

彘,豬也。惠帝大惑不解,人是人,豬是豬,如何合體為一?他戰戰兢兢地走進茅廁,一看立刻感到毛骨悚然;但見一隻只有軀體和腦袋的怪物,禿著頭,既無兩手,又無雙足,眼內無珠,只剩血肉模糊的窟窿,嘴開得甚大,茍延殘喘卻不能發聲。

惠帝驚怕得渾身發抖、大汗淋漓,追問宦官是何物?宦官故意推託再三,方說出「戚夫人」三字。一語未了,惠帝幾乎暈倒,勉強定了定神,想問個仔細。太監附耳低語,戚夫人手足被斷,眼珠被摳,兩耳熏聾,喉嚨藥啞,扔入廁中,折磨待死。

戚夫人是劉邦生前的寵姬,也是惠帝情同手足的同父異母弟趙王劉如意的生母。惠帝聽罷大怒,斥責道:「何人膽敢如此?」宦官誠惶誠恐地說:「此乃太后之命也……」

惠帝一聽,頓時如五雷轟頂,隨即癱倒在地,那一刻,母親在腦海中已完全蛻變成一隻嗜血如命、吃人不吐骨頭的白髮狂魔!他痛苦萬分地哀嘆:「此非人所為。臣為太后子,終不能治天下。

每個正常的母親都不會故意讓自己的孩子生活在恐怖、痛苦和憂憤之中,呂后為了立威,卻冒天下之大不韙!受到突然驚嚇和重大精神打擊的惠帝,從此一蹶不振,自暴自棄,不理朝政,日夜淫樂,在位七年就駕崩了,得年僅二十三歲。

南宋第三任皇帝,目睹斷肢後發瘋

南宋第三任皇帝─宋光宗趙惇也曾經歷血淋淋的驚悚事件。這些從小生長於深宮之中,過著養尊處優、錦衣玉食生活的天皇貴冑,與那位在金戈鐵馬、血雨腥風中拚命廝殺的祖先宋太祖趙匡胤相比,最缺的就是心理精神層面的磨練。

父皇宋孝宗認為三兒趙惇「英武類己」,便捨長立幼,詔立趙惇為皇太子。宋光宗學識淵博,也關心民生疾苦,本來具備當賢君的潛質,可惜,一切都被他的太太搞砸了。

光宗皇后李氏在嫉妒成性和心狠手辣方面,一點都不比前代的呂后遜色,偏偏皇帝又是懼內的膽小鬼。有一次,光宗在宮中盥洗,看到侍奉的宮女遞來纖纖玉手,一碰,玉滑無比,一看,白嫩可人,他禁不住讚了一聲「好」。

第二天,有內官給光宗上了一個食盒,謂乃皇后所送,光宗以為是什麼精巧點心,便隨意打開一看,頓時被嚇得魂飛魄散,驚叫不已,連滾帶爬才被扶上龍床。原來,盒子裡面一雙血肉模糊的玉手赫然在目。受此一驚,光宗精神恍惚,「目瞪不瞬」,「憂懼不寧」,常在夢中暗自哭泣。

光宗本來身體就有毛病,經過嚴酷的刺激後,心疾加重,精神逐漸崩潰,只好待在宮中養病,時好時壞。由於李氏在父皇孝宗面前說三道四,父子關係愈發緊張,光宗不願探視年老的太上皇孝宗以盡孝道,群臣百姓都謂之「不孝失德」,但他不聽勸諫,直到孝宗病危乃至駕崩,光宗都無動於衷,堅持「潛水」不露面,連葬禮也不肯主持。

那次精神刺激對他畸形心理的形成確實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響。

這樣的皇帝怎能治國?太皇太后和群臣便密謀把他廢去,強迫他禪位於兒子趙擴,是為宋寧宗。倒楣的宋光宗趙惇在位不足五年,很快在鬱鬱寡歡中駕鶴西去了,享年五十三歲。值得一提的是,他後來被軟禁於福寧宮,禁內多以「風(瘋)皇」視之,都覺得他腦子有問題。

他們老趙家的心理素質的確不怎麼樣。宋光宗有一位遠房親戚,輩分高他許多,叫趙元偓,為宋太宗幼子,頗有文學、音樂才華,不料,四十一歲時,元偓遭火災驚悸,「暴中風眩薨」。

蘇東坡的妻子,也曾「中邪」

古代中風的概念當然與現代醫學不盡相同,腦部血管的病變按理和外界刺激的影響不很密切。元偓很可能是被突發的火災嚇得神志失常,繼而去世。

在大部分古人看來,病患出現精神異常錯亂,乃至理智喪失,多半是由於魔鬼附體所致。據《孫公談圃》記載,蘇轍之妻史氏「遇祟(中邪)」兩年,稱有四鬼環守。家人延請精於天心正法的何殿直來收妖,何道士先造天獄、築壇,然後追捕鬼祟。是夜,史氏甦醒,家人詢問兩年來的歷程,她說:「皆不記,但如夢中耳。」

面對妻子的行為異常,蘇轍一家也如凡夫俗子,認為乃鬼怪作祟使然。至於為何能甦醒,倒是一個謎。

正由於人們有神怪思想,居心不良者便打起了小算盤。《師友談記》講了一則故事,某日,蘇軾次子蘇迨的乳母突然發狂,「聲色俱怒,如卒伍輩唱喏甚大」,還自稱鬼附身。

東坡便與之辯論,認為人間自有人間之理,鬼祟自有鬼祟之理,雙方必須遵守互相的遊戲規則,就連神明也不例外。人若為惡不善,神鬼才可「狂發遇祟」,否則不得無故作祟害人。東坡對鬼祟的要求一概拒絕,最後鬼祟不得已,只得討一杯水喝。

喝完之後,乳母腿軟倒地,隨即甦醒,然而,乳母的奶水「因此遂枯」。難道是淘氣之鬼以枯竭奶媽的哺乳能力,讓蘇迨無奶可喝做為懲戒,報復蘇軾的堅持不讓?從事情的前後來看,那位乳母更像在演戲,但表演技巧比較拙劣,也許是有些不可告人的訴求,總之東坡看在眼裡,大概猜到三分,只是不戳破那層薄紙而已。蘇軾可能是古代為數不多的唯物主義者,對鬼神之事至少持懷疑態度,沒有一味迷信。

創傷後壓力症候群,對患者記憶造成影響

從現代醫學的角度分析,漢惠帝、宋光宗他們極有可能是患了創傷後壓力障礙症(post-traumatic stress disorder, PTSD)。所謂PTSD,是指人遭遇劇烈身體或心理創傷後,出現的持續精神壓力症狀。有不少病患症狀持續數月之久,甚至更長。

他們親歷或目睹他人生命遭受威脅的嚴重身心傷害事件,包括戰爭、搶奪、性侵、施虐、綁架或監禁,還有重大意外或災難如地震、海嘯、火災等,都可以導致PTSD。負面事件發生後,病患會不斷感到恐懼、無助、麻木、記憶力減退、注意力不集中、惡夢連連、容易激動惱怒、反覆想到當時可怕的情景。

病患經歷創傷時,因事件突然且對身心產生嚴重威嚇,他們很難消化這些負面情緒,形成「情緒消化不良」,並衍生各樣逃避行為,試圖讓自己好過一點。

可惜,愈是逃避,這些負面情緒就愈是根深柢固,對病患的影響亦日益加劇。近年有關大腦的研究發現,PTSD病患的大腦海馬體異於常人,而海馬體對人類的情緒和記憶十分重要,因此科學家推論,重大的創傷壓力影響了患者的記憶系統,使之出現混亂和創傷事件不由自主地經常在腦海中閃現的情況。

許多病患原本合併其他疾病,一旦不幸引發PTSD,一切生活規律均被打破,無法繼續原先的生活,身心狀況極易每況愈下,加速走向死亡也是預料之中。而嚴重的負面精神狀態,如委靡、驚恐、憂鬱等,本身又會滋生其他惡疾,甚至誘發自殺傾向。

可憐的少年漢惠帝正是遭受人彘的強烈刺激,心理傷害過大,無法回到正常的生活軌道上,以至於放浪形骸,走上了慢性自殺的不歸路。這是滿腦子醋意、野心和權謀的呂后怎麼也沒想到的吧?

宋光宗也好不到哪裡去。自從被砍下的美人雙臂嚇到之後,他的日子如臨深淵、如履薄冰,簡直有如驚弓之鳥,一閉上眼睛,那血淋淋的、慘白的雙臂便浮現在腦海中,還不斷滴著渾濁發臭的腥血。

每逢遇到要打開的櫃子、盒子、箱子,他心裡都會恐慌不已,疑神疑鬼,害怕一揭開就讓那雙血手猛地伸出來,彷彿要抓住自己的脖子、摀住自己的嘴巴似的。皇帝的生活因此無法進行下去了,自然,這位光宗也加快了走向崩潰的邊緣。

皇帝、貴族和社會名流遭遇到這類不幸尚且命運如此坎坷,普通百姓就更糟糕、更悲慘了。不管是皇家還是黎民之家,人們認為家有精神病患實在不光彩,於是多將病患留在血緣組織之內,最好悄無聲色,沒有任何外人知悉。

此外,也有少數病患會被家人遺棄,淪落到乞食於市的地步。畢竟,宋代尚未出現精神病患集中管理的機構,帝王更是不可能進入其內接受治療,縱使患病後依舊衣食無憂,甚至可以頤指氣使,但由於他們的怪異行徑,客觀上已經被家族和政權所拋棄了,在壓抑情緒無法科學排遣的時代,他們的日子只能是雪上加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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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料未及的奪命內幕/時報出版

(本文書摘內容摘錄自《史料內幕》,由合作夥伴時報出版社授權轉載,並同意BuzzOrange編輯導讀與修訂標題。首圖來源:▓▒░ TORLEY ░▒▓,CC Licensed

【歷史解密】原本《三國演義》的曹操是帥又聰明的「好英雄」,究竟是誰抹黑了曹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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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

《三國演義》是許多人對三國名將英雄們了解的開始。《三國演義》中,我們讀得到劉備的仁慈愛民、蜀國名將的忠義勇武、諸葛亮的神機妙算。

不過對魏吳的著墨就少得多了,尤其曹操是個有智慧有才氣的英勇人物,卻往往落得「梟雄」、「漢賊」的評價——到底是誰抹黑了曹操?曹操真的這麼「奸詐」嗎?(先說,不是羅貫中。)

(責任編輯:林芮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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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MerinoSheep

真正醜化曹操的人不是羅貫中,是清初的毛宗崗,我們現在通行的三國演義版本是經過他刪改過的;

而他的中心思想是以朱熹的理論為主,採取了尊劉黜曹的觀念,他會如此修改是因為明朝開始以朱熹的著作作為科舉的指定教材,三百年下來已經深入人心,所以目前版本裡面很多肯定劉備而否定曹操的地方是經過毛動過手腳的。

這點只要對照目前最古版本的嘉靖本三國演義和現代通行本毛本三國演義就比較得出來。


嘉靖本三國演義曹操初登場時是這樣描寫的:

為首閃出一個好英雄,身長七尺,細眼長髯。膽量過人,機謀出眾,笑齊桓、晉文無匡扶之才,論趙高、王莽少縱橫之策。用兵仿佛孫、吳,胸內熟諳韜略。官拜騎都尉,沛國譙郡人也,姓曹,名操,字孟德,乃漢相曹參二十四代孫。

而毛本卻把所有讚美曹操的字句刪除,變成你看到的這樣:

為首閃出一將,身長七尺,細眼長髯,官拜騎都尉,沛國譙郡人也,姓曹名操字孟德。

一來一往曹操出場的氣勢就完全不一樣了,明顯被弱化了許多。


又嘉靖本在曹操逝世時還附加了許多人對曹操的評價:

後史官有詩曰:

『雄哉魏太祖,天下掃狼煙。動靜皆存智,高低善用賢。長驅百萬眾,親注《十三篇》。豪傑同時起,誰人敢贈鞭?』

又史官擬《曹操行狀》云:

『操知人善察,難眩以偽;識拔奇才,不拘微賤。隨能任使,皆獲其用,與敵對陣,意思安閒,如不欲戰,然及決機乘勝,氣勢盈溢。

勳勞宜賞,不吝千金;無功望施,分毫不與。用法峻急,有犯必戮,或對之流涕,然終無所赦。雅性節儉,不好華麗,故能芟音山刈音易群雄,削平海內。

三十餘年,手不舍書,晝則講武,夜則思經,登高必賦,對景必詩,深明音樂。善能騎射,曾在南皮一日射雉六十三頭。及造宮室器械,無不曲盡其妙。是以遂成大業,開闡洪基也。』

晉平陽侯陳壽評曹操曰:

『漢末,天下大亂,雄豪並起,而袁紹虎視四州,強盛莫敵。太祖運籌演謀,鞭撻宇內,攬音覽申、商之法術,講韓、白之奇策。官方授材,各因其器;矯情任算,不念舊惡。終能總禦皇機,克成洪業者,為其明略最優也。抑可謂非常之人,超世之傑矣。』

宋賢贊曹操功德詩曰:

『漢末挺生曹孟德,胸蟠星斗氣淩雲。智謀超越數員將,才德惟慳萬乘君。雖秉權衡欺弱主,尚存禮義效周文。當時若使無公在,未必山河幾處分。』

前賢又貶曹操詩曰:

『殺人虛墮淚,對客強追歡。遇酒時時飲,兵書夜夜觀。秉圭升玉輦,帶劍上金鑾。歷數奸雄者,誰如曹阿瞞?』

唐太宗祭魏武帝曰:

『一將之智有餘,萬乘之才不足。』

宋鄴郡太守晁堯臣登銅雀台,有詩歎曰:

『堪歎當時曹孟德,欺君罔上忌多才。昆吾直    上金鑾殿,蔓草空餘銅雀台。鄴土應難遮醜惡,漳河常是助悲哀。臨風感慨還嗟歎,向日奸雄安在哉?』

這些詩句大部分都是稱頌曹操的,而毛宗崗一律刪除了。


除此之外,目前通行本美化劉備陣營,醜化及弱化敵對陣營的內容絕大部分都是毛宗崗動過手腳的。羅貫中雖然也是把曹操當奸雄來寫,但他對劉備是一視同仁,毛本卻把對劉備陣營不利的字句都改動過,刪掉或修改一些對劉備方面人物不利的言辭。

比方說三英戰呂布,嘉靖本是這樣寫:

飛抖搜神威,酣戰呂布。八路諸侯見張飛漸漸槍法散亂,呂布越添精神。張飛性起,大喊一聲。雲長把馬一拍,舞八十二斤青龍偃月刀,來夾攻呂布。三匹馬丁字兒廝殺,又戰到  三十合,兩員將戰不倒呂布。

而毛本改成:

飛抖擻精神,酣戰呂布。連鬥五十餘合,不分勝負。雲長見了,把馬一拍,舞八十二斤青龍偃月刀,來夾攻呂布。三匹馬丁字兒廝殺。戰到三十合,戰不倒呂布。

也就是原本嘉靖本裡張飛鬥呂布明顯趨於劣勢,毛本卻改成兩人不分勝負了。另外像是過五關斬六將,嘉靖本裡關羽最後是跟夏候惇鬥了五十回合不分勝負的,毛本卻改成只鬥不到十回合,張遼就出現了。

又關羽斬顏良,嘉靖本有在後面加了一段:

原來顏良辭袁紹時,劉玄德曾暗囑曰:

『吾有一弟,乃關雲長也,身長九尺五寸,須長一尺八寸,面如重棗,丹鳳眼,臥蠶眉,喜穿綠錦戰袍,騎黃驃馬,使青龍大刀,必在曹  操處。如見他,可教急來。』

因此顏良見關公來,只道是他來投奔,故不準備迎敵,被關公斬于馬下。

也就是顏良根本就是在完全沒有提防的情況下被KO掉的,毛宗崗卻為了強化關羽,把這段刪除了。

又關羽戰紀靈,嘉靖本是「與紀靈大戰二十合,紀靈少歇」,毛本卻改成「一連三十合,不分勝負。紀靈大叫少歇」把情況改寫成像是紀靈不敵主動叫停的。

又漢中之戰張郃鬥張飛,張郃中伏,嘉靖本寫「戰到三五十合,張郃只盼兩寨來救」,救兵未至,「郃與死戰百十餘合」之後逃走,毛宗崗卻改成張郃直接落跑。

諸如此類。


另外就是毛宗崗在美化劉備陣營的人物上也下了不少功夫,毛宗崗幾乎把所有對劉備陣營不利的話都刪改了。

如龐德死前罵關羽,嘉靖本寫為「豎子!何謂降也?吾魏王有帶甲百萬,威震天下,劉備乃庸才耳,吾豈肯降汝!甯死刀下,安降無名之將耶!」,毛本改成
「吾寧死刀下,豈降汝耶!」把原本龐德慷慨激昂的氣勢抹除掉了。

再者嘉靖本裡諸葛亮儘管神機妙算,但並未弱化其他人的能力,毛本卻大幅偏袒孔明,如赤壁之戰嘉靖本裡周瑜的活躍並不在孔明之下,毛本卻把大部分的功勞劃歸孔明,完全神話了諸葛亮。

再來嘉靖本裡諸葛亮人格上是有不少缺點的,且心狠手辣不在話下,毛本為了維護孔明形象把這些都刪改了,如劉備殺劉封,嘉靖本裡是孔明勸劉備殺的。上方谷火燒司馬,嘉靖本裡諸葛亮是想連魏延一塊燒死,這些毛本都刪除。

結語

這些例子看起來大家或許會以為毛宗崗版本反而把羅貫中的版本改得失色了不少,其實不是這樣。

毛本潤色並修改了原書中鄙陋的字句,及冗長、不通、不合理之處,如參照各篇篇名比較一下大家就知道毛本高明得多,並增添了許多典故。

如開頭楊慎那篇《廿一史彈詞》中著名的「滾滾長江東逝水…」,還有那句「話說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就是毛宗崗加上去的,另外還補充了許多史料,如陳琳替袁紹所作的討伐曹操的檄文等等。並且還刪掉了原本中很多其實寫得很差勁的所謂「後人」寫的詩和評論。

所以就文學價值上,毛本是比羅本進步得多的,因此最後毛本才得以流傳,成為現代的三國演義通行本,若無毛宗崗的修改,三國演義大部分就純粹只是民間的傳說故事,而不會是現在對其七實三虛的評價。

但是毛本中,原本原著裡沒有的強烈的尊劉貶曹思想,就跟著流傳下來了,成為現代人評斷三國人物的印象。

然後就會出現一些不明就裡的人批羅貫中醜化曹操……


(本文經原作者 MerinoSheep 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Re: [問卦] 曹操到底被抹黑的多嚴重的八卦???〉。首圖來源:三國志12 -三國在線。)

小時候我們玩紅白機,但你知道阿公阿嬤都玩什麼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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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

每個世代都有屬於那個年代的童年記憶,任天堂推出後喚醒了在網路世代之前的人們最珍貴的回憶,但、更久之前屬於我們爺爺奶奶們的記憶呢?那些不插電、沒有網路的童年,或許真的只能留存在記憶裡,也沒辦法被存在博物館裡了。

(責任編輯:林芮緹)

任天堂MINI令不少五、六、七年級回憶童年。(圖:任天堂)
任天堂MINI令不少五、六、七年級回憶童年。(圖:任天堂)

最近日本任天堂計畫推出任天堂復刻迷你版(Nintendo Classic Mini: Famicom),消息出爐後,一夕間喚醒了不少五、六、七年級生的記憶。每一個世代,都一定有屬於自己的孩提記憶,而每個記憶,也皆有屬於那個時代的背景與故事。

隨著科技的演進,世代的兒時記憶不斷地演進,對現代的年輕人而言,網路就像民主與自由一樣,都被認為是與生就俱來的。

網路進入大家的生活已經超過20年,網路開始大幅度連結手機也約末有10年光景。手機遊戲Pokemon(寶可夢),可能是當代兒童未來的孩提記憶之一,創下多項紀錄的Pokemon這個記憶也應該會寫入歷史之中。

最近任天堂MINI在網路上掀起一股孩提記憶潮,這個世代也差不多是長期在網路上書寫五、六年級兒時記憶的「哲生的童年回憶」世代。這個世代,目前剛好是撐起台灣社會的中堅支柱,因此,這個世代的任天堂回憶,自然而然在網路上迅速地傳佈開來。

不過,更早的世代回憶,我們又知道多少呢?

我們的父母與祖父母孩提點點滴滴,並不存在網路中,也不存在我們的生活中,只存在於他們逐漸模糊的記憶之中。

老一輩的童年娛樂回憶,多半都是農業社會依循著四季與時令變遷的慶典有關。

正月看花燈、二月百花生、三月痟媽祖、四月迎王爺、五月神暗訪、六月慶半冬、七月鬼門開、八月邀賞月、九月重陽日、十月祭水官、十一月青山王、十二月呷尾牙等等,這些是台灣人最普遍的十二個歲時習俗活動。

至於其他與台灣人息息相關的休閒娛樂,通常也都和廟會有著密切的關係。

台灣文學作家賴和的台語創作名著〈鬥鬧熱〉(湊鬧熱),就是描寫廟會慶典、神輿繞境時,孩童在遊戲時因故發生的爭執,以及後續大人們介入後引爆的恩恩怨怨。

賴和的〈鬥鬧熱〉同時點出大人們爭鬥的弊端,也反映出當年身處殖民地的悲哀;不過,〈鬥鬧熱〉還是描述著廟會時的市街繁榮景況與休閒娛樂,依然是人民所留戀的美好回憶。

 陳明章的作品〈下午一齣戲〉唱著野台戲的沒落。(圖:豬三拼部落格)

陳明章的作品〈下午一齣戲〉唱著野台戲的沒落。(圖:豬三拼部落格)

想到廟會,理所當然就想到了歌仔戲與布袋戲等野台戲。

歌仔戲與布袋戲原本都是台灣不分男女老少在節慶時的主要娛樂節目,然而,野台戲終究也不敵便利多元的有線電視頻道以及後來的網路。最終的結果,導致原本是台灣庶民生活一部份的歌仔戲與布袋戲,如今卻淪為需要透過政策來扶持與保護的傳統文化。

此外,1970、1980年代之際,廟會興起了野台電影風潮,野台電影的聲光娛樂效果在當年也擊敗了布袋戲、歌仔戲。當年廟會時,野台電影的人潮往往都是布袋戲與歌仔戲人潮的數倍。

的確,電影從發跡開始就非常吸引人。

1980年代之前,可說是台灣電影娛樂的黃金年代。已故的劇場巨匠李國修在1960年代孩童時期,就因為成長在西門町中華商場附近的地利之便,無處可去玩時,就是和鄰居同儕偷偷拉著大人的衣角、裙角,溜進去西門町的戲院看電影。

導演李安從小也和電影有著千絲萬縷的糾葛,李安媽媽在懷他時,最無法抗拒的活動就是看電影。李安出生後,媽媽也常推著嬰兒車帶他進去戲院看電影。至於李安本人在長大後,若心情不好就會進戲院看電影,讓自己的心靈獲得解脫。

過去的台灣,還有一種娛樂是從日治時期一直延續到1990年代左右,這個娛樂活動就是「遠足」。

日治時期,遠足是學校教育有重要的例行活動,遠足除了有體育教育的意義外,同時也是在宣傳台灣的觀光旅遊政策。戰後,遠足一度消逝;在1950年代美援進入台灣開始,政府配合美援觀光政策而恢復了遠足。

學校的遠足是當日來回的活動,後來救國團的健行與縱走,大致就是遠足的加強版。至於救國團在1960年代至1990年代的活動,則是當年高中職生與大專生的共同記憶。

然而,網路與通訊科技日益發達,1990年代以前常見於社會的娛樂活動幾乎已不復見,更別提曾經是不少人童年記憶的尪仔標、陀螺、彈珠、沙包、跳格子、跳繩等等不需要電力與網路的娛樂遊戲。

那些不插電的童年回憶,的確都成了記憶;因為,五、六年級的記憶仍然可以透過網路與科技來複製與保存回憶。至於那些不插電、不需要網路的童年記憶,在可見的未來,大概都會變成了博物館或書上記載的古老玩意。

(本文經合作夥伴 想想論壇 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縮影人間】那些沒有網路的童年回憶〉。)

每一枝鋼筆都訴說了一個故事──這是在打字盛行的現代社會,逐漸遺忘的手寫觸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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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書寫,在腳步飛快的現代社會裡已經漸漸被大家所遺忘。但是,台灣卻還有一群人,為了鋼筆的獨特筆尖、墨水及它背後的故事著迷。(責任編輯:黃筱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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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寫鋼筆的,我想我應該可以說一點話。其他版友或許也可以分享一下為什麼自己會開始寫鋼筆。

我寫鋼筆的機緣是在當替代役時,雖然是當替代役,但當的是監獄的矯正役。總之,事情又多又雜,上面時常臨時交待任務 為了要記起來,又不能用手機打字。我隨身帶紙筆,卻發覺另一個嚴重的問題。

林北看不懂自己寫的字。

由於寫字太快太草,結果根本看不懂,這樣反而失去最初想以紙筆記事情的意義,所以後來就決定練字,買了第一枝鋼筆,還有上網查資料。當我發現有「老白金」這個坑以後,我就回不去了……。

認真說,現在原子筆越做越好寫,即使是SKB的秘書原子筆,墨水經過改良後,寫起來實在是又黑又滑,相當順。而原本就屌打很多筆的Uni 0.38及近年興起的SARASA也都很好寫,那為什麼還有一堆人寫鋼筆呢?

先說一下,全世界目前真的只有台灣的鋼筆風潮正在如火如荼進行,這大概是幾間鋼筆店與同好們不斷宣傳、培養的結果。以產業而言這是好事,不過分析這部份太耗費力氣了,我就先放置Play這部份。

分析比較個人的方面,一般人玩鋼筆可以分幾個理由:

1.筆的本身

(1)紀念價值

鋼筆只要換墨水就能一直寫下去,一枝可以寫相當久。只要你買的是日用品等級的墨水(派克、百樂、4001……),基本上寫鋼筆的成本並不比原子筆高。而這枝筆還能一直跟著你。

如果你買的是一個時代的代表性筆款,比如派克的21、45、51、75……。或是長青筆款如Lamy 2000、Pelikan M400、萬寶龍149等,這類的鋼筆除了可以跟你很久,必要脫手時也相當有保值功能。當然,講錢就庸俗一點,不過的確是有人這麼看筆的。

(2)寫感

鋼筆書寫起來相當省力,而且具有摩擦感。其實前述的SKB秘書原子筆或Uni 0.38也相當省力了,和鋼筆的省力差不多是同一層級。也就是,你拉著筆尾,讓筆尖在紙面上滑行,墨水就會這樣「拖」出來。

但鋼筆和原子筆不同的地方就在於寫起來的摩擦感,由於原子筆的出墨機制是靠著滾珠將筆管內的墨水「滾」出來,在書寫時滑了一點。相較而言,鋼筆更易於操控。寫到哪就到哪,隨時可停,容易控制,也就容易練字。

此外,不同的鋼筆在筆尖點的打磨處理、筆舌的出墨量也會不同。日系通常會控制出墨較小,打磨時留比較多邊角、保留書寫的摩擦感。寫起來直寫細橫寫粗,以利筆劃較多的漢字書寫及美感。

相較而言,歐美筆廠出墨量通常較大。打磨較圓,讓其寫起來更滑順,以利筆劃連續的英文草寫書寫。

(3)筆身與配重

相較於原子筆,鋼筆筆身通常較粗。若是使用較重的材質(如黃銅、不鏽鋼甚至銀) 還有配重的考慮。一枝好的鋼筆拿在你手上時會維持一種微妙的平衡,讓你在書寫時可以拿得久。而較粗的筆身也不必讓你在拿筆時,必須像拿原子筆、鉛筆那樣用「捏」的來拿筆。

這樣的筆身,搭配好寫的筆尖,讓鋼筆成為書寫工具裡面寫起來最愉悅、選擇最多的王者。

2.墨水

像我這樣因為想練字而落坑的人我不知道有多少,但我知道因為墨水落坑的人遠比因為想練字的人多XD

玩鋼筆的人來看鋼筆墨水,通常看兩種屬性:

濃淡變化(Shading)、銀邊(Sheen,銀邊是我流翻法,目前這詞沒有官方翻譯、如果是玩沾水筆為主,還會多看一個金粉。

(1)Shading

Shading是墨水的濃淡變化。有些人認為鋼筆寫起來墨水都不平均,在下筆及收筆處特別濃,覺得這樣不好看。會這樣感覺的大多是剛脫離原子筆不久、剛玩鋼筆的人。另一派則是認為這樣的濃淡色澤很好 甚至希望有更誇張變化的墨水出現。在眾多墨水中,以Shading出名者 大概就是Noodler’s Ink的阿帕契夕陽(Apache Sunset):

以及金棕(Golden Brown)

 

(2)Sheen

Sheen是墨水乾燥之後,在特定角度下,可以看到的不同顏色的反光。通常有Sheen的墨水,也是鋼筆墨水中比較濃稠的。比如日本鋼筆廠寫樂(Sailor)的四季彩系列 我們可以在這罐山鳥(Yama-dori)中看到藍綠色的墨水及紅色的Sheen:

然後也可以綜合評比一下,如果紙質夠好,很多墨水都可以寫出Sheen和Shading, 圖中我用的是「腦紙」,不過目前因為成本因素暫時沒有生產。但還是可以在鋼筆工作室及它的夥伴們買到相關產品。

 

此外在鋼筆界中,Midori和巴川紙也是紙質良好的選擇。提供從來不知道紙質好壞對書寫影響很大的人參考XD

不過如果是一般書寫的話,其實AA牌等級的就很夠了。我個人偏好的影印紙是和AA同等級的PaperOne。只要紙沒有受潮,以及你不要使用太挑紙的墨水,其實大部份筆記本還是可以寫鋼筆的。至少我的百樂Elite+百樂藍黑墨水基本上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

(3)金粉

通常有金粉的墨水適用於沾水筆,有些金粉墨水也會出在鋼筆上,不過這種墨水寫完後都要馬上洗筆。如1670或Diamine金粉系列。

台灣有不少手做墨水都有加金粉,比如Blaze手做墨水裡面我最喜歡的「綠龍的鱗片」:

 

上述那些是新手玩鋼筆的眾多理由之一,如果你玩到比較高階一點,或開始玩其他的方向,或許你也會開始踏入另外一個世界:老筆

每一枝老筆的背後都有故事,比如派克51當年使用樹脂玻璃作為筆身材料,此材料也是戰鬥機製造艙門護罩的材料。「51」的編號正好也呼應美國當時的著名戰鬥機P-51 (不過派克取51只是因為發售那一年是派克51週年,同時數字編號是為了讓全世界通用)。其藏尖設計更是被仿到現在中國筆都還有發售藏尖筆款。

又或者是西華的PFM系列——Pen For Man。這男人之筆使用當時西華所有的旗艦技術:潛艇上墨、鑲入式筆尖,以及西華發售的筆中尺寸最大的設計。即使只發售十年,仍成一代經典。

又或者是Lamy在包浩斯設計興起時推出的經典筆款2000,極簡設計的活塞筆搭配玻璃纖維筆身,且活塞轉鈕與筆身之間沒有任何金屬環做裝飾——而你完全看不出接縫在哪。僅僅這樣的設計就展現了德國人的極簡與精密,其寫感也是Lamy眾多筆款之最。

又或者我們將焦點聚集到台灣筆上,你知道SKB是製作鋼筆起家的嗎?(他們現在的中文名稱還叫做「文明鋼筆」喔)台灣曾經有Bismarck、名家、Ortho、Telex、Great英俊牌……。這些當年號稱是德國筆 其實是台灣進口德國筆尖、本地生產零件組裝的品牌嗎?你知道白金(Platinum)當年曾經找台灣代工生產許多鋼筆,成為許多學生收到的獎品嗎?

你知道台灣有個鋼筆廠,以前都接代工。後來自創品牌,其設計得到德國紅點賞,還在五年內就讓全世界最大的鋼筆網站Fountain Pen Network特地開一個專區給他嗎? 台灣的驕傲:三文堂。

這是玩鋼筆的另類樂趣,去尋找鋼筆背後的故事。鋼筆畢竟是存在很久的書寫工具了,你只要往前回顧,在那些庶民生活之中,鋼筆處處留下痕跡。回顧那些痕跡,也是回顧過去年代的一種特殊視角 。

最後,哀悼一下「老筆新樂園」版主林建志大哥。我沒有與您見過面、與您買筆,但你在網路上傳授好多老筆的知識及故事給我們這些後進們。今天您驟逝,不只讓人震驚,也讓人不捨。台灣筆壇痛失一位值得信賴的前輩。

(本文經原作者stand1234 (石頭書)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寫鋼筆的都什麼人?〉。首圖來源:TMAB2003

延伸閱讀

【戒不掉手寫的觸感】你知道,原子筆為什麼叫「原子」筆嗎?

【你不知道的台灣二戰史】一張花蓮來的明信片,揭露美國少將的戰俘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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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本文作者葉柏強在拍賣市場購得一張的日治時期的明信片,明信片上有著日本少佐「門根彪」的檢察章。門根彪是二戰時期以凌虐戰俘惡名昭彰的日本軍官,其中一位被凌虐的戰俘正是美國將軍麥克阿瑟的副手溫萊特少將。在花蓮短暫被俘的期間,卻是讓他最痛苦的一段日子。(責任編輯:黃筱雯)

故事發生在花蓮戰俘營

美崙溪發源於七腳川山東麓,自山腳下往東北方向 流入花蓮市平原,到嘉里國小後轉折向東南方向,接著美崙溪沿著美崙山西側山坡緩前進,經過林森路的尚志橋,接著在美崙山南端的河階地上拐了一個大彎北轉,到了菁華橋後始又南下,最後穿過中山橋流入 太平洋。而當美崙溪經過中正橋時,在橋邊有一個很大的軍事單位,門旁有著金字:花蓮憲兵隊,而門前,還有著上面寫著MP的小立牌。

或許現在看起來,只不過是車水馬龍的街頭旁一個不 是很引人注目的軍事單位罷了,但是,讓我們將時間往前拉,十年、二十年、三十年…. 一直到七、八十年以前的日治時代,這邊是花蓮最大的軍事單位:花蓮港分屯大隊的所在地!當時這邊除了有極大的軍事建築之外,還有衛戍病院等單位,是當時花蓮港市中除了花蓮港廳之外最龐大的建築物。

明治40 年(1907)10月1日,花蓮港分屯大隊正式於美崙山東麓山腳下的一塊河階地邊正式成立,面積廣達五萬坪,當時花蓮港分屯大隊旁邊的橋樑因為位於筑紫通,所以叫做筑紫橋,原先的筑紫橋是木材所搭建的,造型就像日本昔日浮世繪中江戶時代的橋樑那般典雅。

但是這樣的橋樑畢竟不能適應台灣多變濕潤的氣候,再加上旁邊的花蓮港分屯大隊這麼一個重要的軍事單位需要一個夠穩固的橋樑,所以後來筑紫橋就改建為堅固的水泥橋樑,又因為旁邊就是日本陸軍基地,所以又叫「陸軍橋」。

花蓮港分屯大隊的營舍是昔日花蓮最壯觀的建築物之一,和花蓮港廳舍齊名,二次世界大戰時因為此地改為戰俘營,所以盟軍空襲花蓮時都避開此地不轟炸,花蓮港分屯大隊因而幸運的逃過戰火,可惜因為建築老舊等因素,這棟建造於明治末年的龐大建築物仍然在1974 年被拆除。

在太平洋戰爭之後,日軍在東南亞的戰場上俘虜了不少英、美敵軍,為了收容這些敵軍所以成立了戰俘營,這些戰俘營遍佈各地,到1942 年,日軍決定將部份的戰俘轉送到台北,因此在台灣成立了數個戰俘營。其中在原花蓮港分屯大隊的稱為第四收容所,自1942 年7 月17日至1943 年6 月7 日止。後來遷至台南白河,而玉里則成立第五收容所,日期自1943年4月2 日至同年6月15日。

花蓮港戰俘營存在的時間不長,但是對於當時曾經身處其中的人來說,那段時間所帶來的痛苦記憶卻是永恆的,終其一生都無法自其中爭脫,接下來會說到的二次大戰菲律賓美軍少將喬納森‧ 溫萊特就是如此。

二戰最惡名昭彰戰犯「門根彪」在台灣

美軍少將 VS 日本少佐的故事,就從一張出現在日本拍賣場中的繪葉書開始。

這明信片是當時在花蓮港收容所內的一位「石谷 孝治」所寄出,近年流到拍賣場中為筆者也就是我所購得,石谷孝治另有一張由玉里收容所所寄出的明信片,但已為他人所收藏。

明信片的正面是當時花蓮吉野移民村的風景,照片中兩位移民村農婦和牛車一同在吉野的路上走著,似乎正準備要下田,背景是當地的煙樓,日治時花蓮北部不 少地方種植煙草,吉野甚至於有生產屬於自己品牌的香煙。而這張明信片的另一面,就有很值得玩味之處了,因為這張明信片的檢查章是「門根彪」所鈐印。

在上面寄件收件人的地方,除了郵戳是昭和 18年3月4日之外,另外蓋了一個「檢閱濟」 章表示這封自俘虜收容所寄出的明信片已經經過檢查,檢查者為「門根」。門根是誰呢?他正是戰後被台灣警總以凌虐戰犯罪名被審判的門根彪,此案又被稱為「門根彪案」。

門根彪,大正 5 年(1916) 生於日本滋賀縣,昭和18 年(1943) 時在花蓮港俘虜收容所內擔任少佐,在一些網站之內會將門根彪列為台人戰犯的名單內,如《台灣白色恐怖檔案》這網站便將門根彪說成是花蓮人,不過門根彪不是花蓮人,他是貨真價實的日本滋賀縣人。

之所以戰後會被送上法庭,是因為他在昭和18年時縱容下屬打了當時關在花蓮港俘虜收容所內的美國將領幾個巴掌。當時花蓮港俘虜收容所內有英美軍俘虜數百人,這些人中不乏高級將領,而門根彪縱容(或暗示) 手下甩了其中一人幾個耳光,那個人是菲律賓美軍少將同 時也是麥克阿瑟副手喬納森‧ 溫萊特 General Jonathau Mayhew Wainwright(1883~1953)。

來自美國的戰俘

1942 年,日軍攻佔菲律賓巴丹半島,史稱巴丹半島戰役,1942 年4 月9 日美軍投降,喬納森‧ 溫萊特被俘當時為菲律賓美軍總司令,被俘後, 先後被輾轉關押在6個戰俘營。最初是在菲律賓的打拉戰俘營,後來轉送到台灣,先後關在花蓮港、玉里和木柵三個戰俘營。

1944 年1 月,溫萊特和一些盟軍高官被秘密轉到位於當時的四平(今吉林) 省鄭家屯和西安(今遼源) 縣的奉天俘虜收容所下面的第一、第二分所,於戰爭結束後為紅軍自戰俘營中救出。他在回憶錄中寫到在俘虜營內遭日軍小兵莫名其妙打巴掌的經驗,以其憤恨之深,此事應該就是發生在花蓮港戰俘營內。

戰爭結束之後,溫萊特自中國戰區的戰俘營中被釋放,麥克阿瑟特別邀請他到密蘇里艦上參加日本的受降儀式,之後擔任美國東部防區司令並晉升中將,雖然被視為戰爭英雄看待,但是他始終忘不了在花蓮港戰俘營內所受到的恥辱。報仇的時機到了。

1946 年1 月8 日上午10 時在台灣警備總司令部開了一場會議,除了警總的官員之外,還有美軍代表,在這場會議中美軍特別要求追究門根彪一案,以下為當時會議記錄:

洪課長:

(一)據安藤呈報偵查第五十師團連絡支部 門根少佐、及押川貞三軍曹凌虐俘虜一案,其內容

(1)門根彪在花蓮港俘虜收容所任衛兵長,曾令衛兵嚴管俘虜;

(2)押川貞之在該所任衛兵,向高級俘虜「將官級及總督級」 因不事清掃,而集團閒談,向該俘虜等各批頰二、三次。除飭仍將案 情詳細查報外,於十二月二十七日抄錄原報告,通知美軍連絡組矣。

(二)戰犯處置及審判辦法除國際性之戰犯,已電請麥帥 可否在日本本土逮捕外,其它戰犯之逮捕,則照戰犯處置辦法辦理。

(三)本部為整飭軍風紀起見,擬定軍風紀督察審判團,預定本月中旬或月底出發,該團對本部所屬各單位官兵及日軍官兵違法案件,均有督察審判之權。

柏克上校:對於國際性之戰犯,美國國際戰犯審判組,將由滬來臺,俟到達後,再行辦理。

副參謀長:美方最近給我方之情報資料甚佳,至表感謝,本部隨收隨查。在未調查完畢前,希美方勿受日人之片面宣傳,因日人慣於挑撥離間。

柏克上校:日方之所說,若無事實證明,美方絕不相信。

美軍既然這樣要求,台灣這邊警總也只好照辦,於是在1946 年 11 月,正式起訴門根彪。

起訴當時報紙上曾刊登起訴書,全文如下:

被告門根彪男年三十歲,日本滋賀縣人,住彥根市四番町七十番地陸軍少佐,右被告因虐待俘虜案件業經偵查終結,認應提起公訴,茲敘述犯罪事實證據及所犯法條於後。

犯罪事實

緣被告門根彪係日本陸軍少佐,於民國三十二年﹝即昭和十八年﹞一月二十三日至三月二十五日止,任花蓮港俘虜收容所衛兵長,其時該所收容俘虜約四百人,內有英美將官三十餘人。

因心理之仇視,乃指示所屬衛兵司令押川貞三等加以凌虐,動輒毆打,其間該所於是年二月中旬實施掃除,該押川貞三之巡至兵舍樓上,見有將官階級者四五人,(菲律賓美軍副司令官無洋來特亦在內)聚首閒談,未參加掃除,即行辱毆。

迨戰事結束,查明罪行,經台灣警備總司令部軍法 處轉送偵查。【註:報導中的無洋來特即是溫萊特,早期譯名尚未統一】 證據及所犯法條 本件被告對於俘虜受凌虐之情形,如毆打之類,尚不諱言。

惟諉謂本人並未指示,但查台灣軍臨時軍法會議審問時,據被告供稱「答復衛兵對於俘虜若再三用言語而不聽時,稍稍程度…… 諒亦可之」。

雖不肯明白承認指示毆打,但已有相當之暗示, 且復經押川貞三當庭供明「是受門根少佐之指示,而毆打之」,是其罪行,已足認定。

按虐待俘虜,係違反國際法規,被告已指示衛兵任意毆打,顯係濫用職權為凌虐之行為,實犯陸海空軍刑法第七十三條之罪,除押川貞三已潛逃回日,另案辦理外,爰依戰爭罪犯審判辦法第一條第八條,刑事訴訟法第二 百三十一條第一項,提起公訴。

門根彪對於毆打俘虜,基本上承認,在日本軍國主義的年代,打罵教育不光是對付敵人,有的時候對自己人也毫不客氣。這種文化上的巨大差距使得溫萊特少將對於自己被毆打始終無法釋懷。

他在晚年的回憶錄中寫道:「在我漫長的被俘生活中,我一直知道的是日本人為何如此慘無人道。他們戰前的行為就已經多次顯示了他們的文化特點。之前我也曾經試著從其戰前特徵中尋找他們戰爭罪行的線索,但是這實在是一件很艱難的事情。」,其實這種東西文化上的差距在1946 年警總所開的會議中就可以看到了,對於溫萊特的遭遇,記錄中是以「向該俘虜等各批頰二、三次」12 字形容。

當時門根彪已經隨著部隊到中國戰區,因為這件事情門根彪 從中國被帶到台灣接受審判,1947 年7 月審判結果出爐,門根彪被判七年徒刑,當時從台灣被押回中國南京收押七年,這七年之間中國江山易主,還是被關滿七年才被釋回日本,之後的經歷就不知道了。

憲兵隊營區的前身

由於花蓮港分屯大隊在戰時被改為戰俘營,所以戰爭時美軍轟炸花蓮時都刻意避開此地,花蓮港分屯大隊大多數的建築物因此保存完整,戰爭結束之後,馬上被國民政府的軍隊 所接收,之後設立化學兵學校,再之後警總東警部進駐,解嚴之後歸陸軍所管轄,2006 年移交憲兵司令部,現在是花蓮憲兵隊誠正營區。

經過如此漫長的歲月,原本碩大的分屯大隊營舍在1974 年左右被拆除,其餘的房舍也陸續被拆掉,最後就只剩下山 腰上的將校集會所,現在仍然安穩的屹立在原地,周圍植滿了一同走過歲月的古松樹們。

戰俘營的歷史或許曾經被遺忘過,但是還是被重新拾起, 先是一位來自海外的何麥克先生成立了台灣戰俘營協會,關於二次大戰期間台灣戰俘營的種種記憶再度被一一喚起,花蓮港戰俘營的歷史也隨之為人所關注,而有門根彪押印的繪葉書更讓我追溯到溫萊特將軍,原來他曾經在花蓮待過這麼長的時間。

2012 年年底,花蓮戰俘營紀念碑在花蓮憲兵隊誠正營區門外;昔日的花蓮港分屯大隊門前落成,2013 年六月,憲兵 隊將原本的將校集會所改為戰俘營資料館,在端午節開放參觀 ,許多花蓮土生土長的人們這才有機會進入向來神秘的誠正營區,透過展示的史料,這才知道原來花蓮有過這段歷史啊!

(本文經原作者葉柏強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花蓮港戰俘營專輯〉。首圖來源:TimothyJ,CC Licensed)

台灣法定工時演變史:「縮工時、反過勞」不是不可能,而是執政者永遠不願執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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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

「縮工時、反過勞」短短六個字卻無比困難,難並非難在不可能,而在掌權者不願實踐。每次執政黨砍假、在野黨喊價,但都一副大義凜然——在工時鬥爭上藍綠的態度其實差異不大,換了位置都說一樣的話。

而這一切更讓人感嘆的是:那些阻擋的人、放任壓榨的人,總是義正辭嚴,宣稱他是你的盟友。

(責任編輯:林芮緹)

文/高若有

假日論戰其實是關於差異的論戰:台灣與國外的工時差異、台灣與國外的休假日數差異、勞工與軍公教的差異、新舊算式的差異、看得到與吃得到的差異、不同假種保障程度的差異、勞資雙方力量的差異…… 討論大多離不開這幾點。

今天來談談另一個向度:過去、現在與未來的差異。

 (感謝 WP、moss、gecko、ro、withfrog、ignacio、abby、justine、86、ㄌㄖㄩ、甲鳥、小綠、青椒、總一、典典、安米、芃萱、柏文、砸蛋瘋女、清大蒼井優,以上諸位針對視覺呈現提供了許多有用的建議)

(感謝 WP、moss、gecko、ro、withfrog、ignacio、abby、justine、86、ㄌㄖㄩ、甲鳥、小綠、青椒、總一、典典、安米、芃萱、柏文、砸蛋瘋女、清大蒼井優,以上諸位針對視覺呈現提供了許多有用的建議)

折線圖是台灣勞工 1996~2022 法定工時演變史。

影響工時計算的因素很多:週工時、加班、國定假日、特休、責任制,還有檯面下的因素。此處為求簡單只計算「新進員工、不加班、無責任制」的法定工時。黑線表示實際施行的制度,綠線則是民主進步黨曾有過的主張。

明顯可見,工時變革史圍繞 2000 與 2016 兩次大選。2000 年仍是 48 工時的時代,明顯落後國際水準。當時扁、連、宋三組候選人皆承諾降到 44 工時,陳水扁更近一步主張 40 工時。

然而,陳水扁就職總統不到兩個星期,行政院就提出「44 工時法案」。勞團發起抗爭,立法院國民黨團則順勢提出雙週 84 工時法案,對此民進黨批評國民黨「討好勞工」。年底,國民黨團以優勢席次通過 84 工時法案、2001 年實施,這項制度直到今年元旦才走入歷史。

當時有一未竟之業,就是未將「一週一例假」改為「雙週三例假」,或可者以說勞工隔週休二日並未法制化,造成總工時填不滿上班日的怪現象(84 < 8*6*2)。許多企業,尤其是特別需要與政府、銀行打交道的企業,乾脆將七天國定假日分散挪移至部分週六,這就形成了「實質週休二日、國定假日上班」的 15 年慣例。

去年四月立法院通過修法,遲到 16 年的 40 工時制終於姍姍來遲。這本是歷史應有之趨勢,然而國民黨政府卻把它當作「給超過的恩賜」,幾個月後預告刪除七天國定假日,年總工時的調降幅度足足打了對折。

工運團體衝進勞動部、朱立倫競選總部、總統候選人與企業會談場合。經歷多次施壓與陳情,民進黨立委終於在今年 3 月宣告:退回勞動部砍假草案。

但是,民進黨不給國民黨砍假,原來竟是要留給自己砍。

蔡英文就職後不久砍假案重出江湖,勞動部再次展現馬政府時期的資動部本色。經歷林淑芬拒審拖案、928 曇花一現,今日在民進黨立委暗地換室、列陣防禦下,砍假案終於送進黨團協商。

也好,就讓我們驗證看看:黨團協商究竟是不是選舉期間柯建銘陣營大力宣傳的「小黨拚搏利器」;也讓我們驗證看看:國、時、親三黨給自己設下的制衡力量停損點究竟在哪裡,以及能耐在哪裡。這是一千多萬勞工用每人每年 56 小時換來的驗證。

歷史的更迭,其實是政治人物立場的翻盤。執政砍假、在野喊價,但都大義凜然。在工時鬥爭上藍綠三黨的態度其實差異不大。為何說藍綠三黨?因為在野的民進黨與執政的民進黨,就其所宣稱的立場觀之,儼然是兩個截然不同的政黨。

縮工時,反過勞,短短六個字何其艱難。難並非難在人不可為,而在握大權者不願為之。人類追求合理工時、尊嚴勞動的歷史已逾百年,阻力從來都在人類內部。

最可嘆的是:那些阻擋的人、放任壓榨的人,總是義正辭嚴,宣稱他是你的盟友。

(本文經原作者高若有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

【走過大屠殺】在路上踢到這塊「絆腳石」時請留心,那是德國人最溫柔的轉型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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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

德國在轉型正義做出相當多努力,其中一項讓人深受感動的是散落在德國路上「絆腳石」,在那些被納粹殺害的猶太人原本的住所前,用黃銅磚紀錄出生日期,以及被逮捕、被迫離開住處或是集中營被謀殺的日期。

不用浮誇的方式紀念,而是讓歷史課本上抽象的幾行字,成為發生在眼前此地的真實。

(責任編輯:林芮緹)

今年六月的絆腳石落成典禮(照片來源:Alexander Danner)
今年六月的絆腳石落成典禮(照片來源:Alexander Danner)

文/楊佳恬

它,面積只有10×10公分,卻負載著歷史中被遺忘的淚痕,那麼的安靜,卻能夠淹沒你的情緒。

剛認識我先生時,他剛從法律系研究所畢業沒幾年,一個在奧地利二戰補償基金會(Restitutionsfonds)工作的熱血青年。我們當時的約會內容很簡單,就是他會帶著我,在維也納市區中挨著大街小巷,尋找著他工作時候檔案上出現的地址。

我們會站在一棟看起來再平凡不過的公寓前,聽著身後呼嘯而過的車聲,嘗試想像四分之三世紀前的維也納、嘗試想像當初門牌上面的名字,嘗試想像被納粹架走的人們,離開時滴下的眼淚。

他會緩慢的開口敘述,住在其中一層的屋主,是位被迫放棄一切的猶太人,他的女兒或是兒子從以色列打電話來,子女哽咽提及,被迫離家數十年的爸爸問,景色是否依舊?

當時的我,隱約感到他在做的事情,是負有意義以及歷史責任的。直到很多年後,看到「轉型正義」這個名詞,才恍然大悟,原來當時他們低調做著的,就是在落實所謂的轉型正義。

他也帶著我,在路上尋找著被取名為「絆腳石」(Stolpersteine)的紀念碑。聽到紀念碑,你我心中浮上的場景應該大同小異:大大的柱子、前面可能擺著花圈、或是在偌大的廣場正中央。

但,這個小的幾乎看不到的紀念碑,絕對打破你對紀念碑的刻板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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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德國漢堡火車站附近的旅館前面,看姓名以及年代推算,應該是父子。父親被納粹關在漢堡監獄而死,兒子則是死在最著名的納粹集中營奧辛維茲(Auschwitz)。(照片來源:楊佳恬)

從十多年起,在德國的路上,有了第一塊絆腳石。
它是一塊黃銅磚,面積只有10乘10公分。

紀念在納粹時代的犧牲者,通常就在普通公寓或學校前的人行道上,像個小墓碑一樣刻寫著一個人名及 Hier wohnte (「曾住在這裡」)或是Hier lehrte (「曾在這裡教書」),下面是用阿拉伯數字寫著哪一年出生、哪一年被逮捕或是被迫離開住處,或是在哪個集中營被謀殺。

到了集中營後,被剝奪了名字,成為了一個又一個的「號碼」。這個小小的紀念碑,就是為了把受難者的名字,還給他們。那麼小的紀念碑,為了閱讀上面的文字,你一定得停下來,並且彎腰低頭看著。這就是一種對於受難者的象徵性鞠躬。

我覺得這些絆腳石的心意真的很細膩,它不是強迫中獎式的一個大紀念碑,開幕剪綵鬧哄哄,或許之後就被遺忘絆腳石小小的,不知道的話,日子也是一樣過,但是你不小心踩到時,真的會被絆一下,停下來一看,再看看眼前的房子,你再也不會覺得這不過是一棟普通的建築物。

這些事件,不再只是歷史課本上抽象的幾行字,而是那麼貨真價實的發生在你我身邊。

奧地利第二大城格拉茲的「絆腳石紀念碑協會」(Verein für Gedenkkultur in Graz & Stolpersteine in Graz),他們不時在城裡的路上烙入新的絆腳石,這是他們提供給筆者今年六月的絆腳石落成典禮的相片,遠在國外的遺族也前來參加,陪亡者回家。猶太習俗是將小石頭放在墓碑上,有守護亡者之意,看到了嗎?絆腳石旁邊圍繞著一圈圈的守護心意。照片:Alexander Danner
奧地利第二大城格拉茲的「絆腳石紀念碑協會」(Verein für Gedenkkultur in Graz & Stolpersteine in Graz),他們不時在城裡的路上烙入新的絆腳石,這是他們提供給筆者今年六月的絆腳石落成典禮的相片,遠在國外的遺族也前來參加,陪亡者回家。猶太習俗是將小石頭放在墓碑上,有守護亡者之意,看到了嗎?絆腳石旁邊圍繞著一圈圈的守護心意。照片:Alexander Danner

「絆腳石計劃」,漸漸沿伸到其他歐洲各個國家,各大小城市給予鋪設許可。越來越多的慈善機構、文化團體紛紛響應這個計劃。

也有受害者家屬以及後代,藉由捐款訂製絆腳石來紀念親人。這幾年也有政府機構,出了一系列的「有聲絆腳石」app,可以「聆聽」還有尋找離你最近的絆腳石。

到歐洲旅遊時,欣賞美麗的城市同時,當你看到小小的絆腳石時,也請你停下腳步。或許你看不懂上面的文字,但可以閱讀用阿拉伯數字刻劃上去的日期:

第一個年代是出生年月日,第二個就是被帶走的日期,有的絆腳石甚至追朔到處決的日期,就會刻上第三個日期。三個日期並列著,你很快可以描繪出大致的輪廓來。

有時候會看到好幾個絆腳石安靜的並列著,看著年代,很清楚的可以推算出這是一家人,我看過最教人怵目驚心的,是一塊絆腳石上整齊的疊了三個日期,加起來沒有超過十年。

我腦中算著,這小男孩,被帶走離開時,不到七歲,第三個日期是兩年後,他是如何怎麼度過生命最後兩年的?

然後想起「絆腳石計劃」發起人在一個訪問裡面說:「如果集中營是終點,那麼,起點就是他們自己原來的家。我想要做的,就是至少把他們的名字帶回家。」

雖然當初你被帶走的時候,除了你的家人,沒有人知道你的存在。但是,七十多年後,有一個來自台灣的女孩,站在你的家門口,為你滴著眼淚。
(本文經合作夥伴想想論壇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當你踩到這塊絆腳石的時候,請你停下腳步〉。)


【歷史課本沒說的事】武昌起義的策動根本和革命無關,就連孫文也是「看報紙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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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選這篇文章】

推翻清朝的辛亥革命始於發生在1911年10月10日的武昌起義,隨後中華民國建立,這是我們在歷史課本內都讀過的事蹟。然而,真相可能不是如此。神話般的武昌起義,其實不是因推翻滿清而策動,而國父孫中山則根本不在現場,看報紙才知道革命成功!

到底是怎麼回事呢?(責任編輯:黃靖軒)

1911 Revolution Plaza.  Sculpture of Tsun Yee Sen, the National Father of modern China.
辛亥革命武昌起義廣場上的孫中山銅像,圖中遠後方的紅色建築是武昌起義軍政府舊址

文/周布雅

辛亥革命的第一槍是武昌起義,因為武昌起義的成功是如此簡單,讓大家發現原來清廷的武裝只是紙老虎,於是南方各省紛紛叛亂獨立,可是當時清廷手裡還有一隻現代化武器訓練,戰力強大的新軍,把北方的革命黨打得抱頭鼠竄。

假如新軍首領袁世凱堅持剿滅叛亂軍是可以輕易撲滅獨立運動的,可是本身也是改革派的袁世凱對清廷已經死心,順勢要求清帝退位,明白手上最後一隻軍隊都已經調轉槍頭,這是最後一個和平轉移政權機會的清廷同意了條件於是革命成功,這是辛亥革命的背景,孫文是看了報紙才知道事件經過的,這點孫文自己都公開承認。

而武昌起義的策動根本也跟革命黨無關,而是保路運動的黨人。我必須說,保路運動如果放到今天台灣,恐怕多數人會覺得那是不正義的,甚至覺得跟要尊嚴遊行有87%像

講起來很複雜,有興趣可以自行了解細節,總之就是當時的清廷上下都明白要發展必需先修路,可是清廷錢不夠,就用允許民營鐵路公司發行股票募資的方式鼓勵官民一起來修路。

可是後來發現大多民營鐵路公司用了龐氏騙局高額利息的口號跟平民募資以後並沒有蓋鐵路,而是拿去投資股票跟高利貸,還有自肥掏空上面,鐵路根本沒有蓋,糟糕的是後來遇到東南亞橡膠泡沫的金融危機股票大虧損,很多鐵路公司路沒蓋半條已經瀕臨倒閉。

清廷一看沒辦法,決定跟國外貸款把這些公司清算買下來自己蓋好了,可是這樣就出現問題,那些公司被掏空到快倒閉了清算價格自然很低,也就是當初買的股票變成壁紙了。

然後原始股東們就鼓動投資人說清廷要充公他們的財產,鼓動投資人抗議,要求清廷必需用當初約定的股票面額清算兌現,清廷當然不肯,這樣根本是你自己被詐騙集團騙了錢,不跟詐騙集團討叫國家賠啊!但是股東們不管,你就是要把我們掏空跟投資虧損補上不然公司不讓渡,最後清廷決定『相忍為國』讓步,用中間價格收買的過程,保路運動就爆發了,武昌起義正是保路派所發動。

講這麼多,其實你只要知道跟孫文沒關係,跟你也沒屁大的關係,就足夠了。

來孫文同意相忍為國(這個詞好萬用)不跟袁世凱爭大總統,讓袁世凱當第一任大總統,就提出要求說他要掌管實業,專心為中國建設鐵路,以後不搞革命了,袁世凱一聽,哎呀,孫文要搞民生放棄兵權,識大體,好啊!就同意了。

結果後來孫文為了蓋鐵路拼命跟袁世凱要錢,可是也跟保路黨一樣什麼鬼也沒蓋出來,因為錢都拿去武裝國民黨的私軍去了,那又是後話了。

(本文經原作者周布雅授權轉載,並同意BuzzOrange編輯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請見:連結。首圖來源:wiki

《一把青》的一喜一憂:喜其擺脫傳統教軍片,憂其印證黨國教育的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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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

《一把青》在金鐘獎上獲得了佳績,而《一把青》也確實相當精采,讓故事從紙上轉到螢幕,故事依舊精采、人物也鮮活了起來。

不過《一把青》也讓作者心中一則喜、一則憂。喜是它不是宣揚政權的軍教片,但憂也在於這樣的史觀符合主流意識,是否也間接印證了黨政教育的成功?

(責任編輯:林芮緹)

g30文/嚴婉玲

大約一個月前,我在永和社大與一群年紀廣泛分布在20-60歲之間的學員討論該怎麼看歷史劇。

我們熱烈的討論並在黑板上畫出一個大大的表格,從具有台灣意識的本土劇到描述中華民國的抗戰劇,再到中國當紅的歷史劇、日本大河劇,最後是西方的歷史影集或電影。我們從觀眾的視角出發,討論了對這些不同時間與空間,甚至虛擬時空的戲劇各有那些感受。

距離感,是這個列表中最重要的變數。對時間與空間的距離感使觀眾面對不同的歷史劇有了不同的感受與評量標準。

看描繪本土意識的台灣連續劇,台灣認同強烈的人容易自我投射,去想著在那當時,我或我的長輩過的是如何的日子?是不是也遭受到一樣的歧視或不公,就像自己活在劇中一樣,出現強烈的愛恨,而這些愛恨的對象極可能在現實生活中仍可對應到具體人物。

至於廣義的中華民國歷史劇,對外省族群及四十歲以上受黨國教育洗禮較深的觀眾而言,則出現了一種正向的懷舊感,以抗戰題材為例,總是與歷史課本相互呼應:

國軍堅苦卓絕、浴血奮戰八年,以時間換取空間,最後在盟軍的支援及日本帝國的自取滅亡之下,中國贏得了勝利。而其中的大軍官、小人物們則總是能將忍耐、堅毅、互助等等美德演繹得盡善盡美。這容易令觀眾想起小時候,物質生活雖然缺乏但精神生活卻不似現在困苦而得到觀劇後的滿足。

(來源:公共電視一把青官網)
(來源:公共電視一把青官網)

當社大的同學們討論到近年攻佔電視頻道的中國歷史劇,多半表示想看的是權力鬥爭、情愛糾葛等等人性的面向,對於史實或布景是否考究一點都不在意。

而喜歡看日本大河劇的同學則紛紛表達了一種對日本戰國時代或幕末維新時,亂世之中總有一批忠良之士願意傾盡心力為國家效忠的嚮往。

而英美的歷史劇,啊,太遠了,跟看完全架空的《冰與火之歌》差不多,看到女王、貴族、騎士就覺得出現一隻噴火龍可能也沒什麼,所幸還有同學提出《阿波卡獵逃》這種奇逸之片,豐富了我們對他國歷史劇的想像。

會做這樣的討論,是因為今年初台灣上了兩部與本國史相關的戲劇,《燦爛時光》與《一把青》。前者,我作為觀眾,就像上述那般,投射強烈、愛恨極致,到最後覺得難看就怪起編劇、導演來。反而是《一把青》,中華民國史觀對於已經沉浸在台灣本土史觀十年以上的我,已然出現距離感,反而得以平心靜氣地看這齣戲。

更具血肉的一把青

看完《一把青》後,我得不甘願地承認,《一把青》真好看。

白先勇在1966年寫下原著小說時,這是一篇描述他在當時感受到的外省軍眷個人流離與轉變的文學作品,也帶著白氏一貫的蒼涼華麗。經過50年,我們所看到的改編戲劇卻遠遠超過了原作,成為帶有歷史意味的戲劇作品。

不論是敘事角度或出場的角色,戲劇都做了大幅度的改寫。

小說是由師娘的視角看著朱青由青澀的少女遭逢巨變後被家人帶回,台灣再相見時卻成了風姿綽約的婦人。

戲劇的改編則把原先小說中只有一句描述的殉職空官眷屬小周,提上了主角的地位,成了敢愛敢恨的副隊娘,並創造了小說中未曾出現的女兒墨婷,戲劇一開始就是墨婷從數十年後的視角往回敘述著整個故事,結局則是師娘孤苦而終,朱青則在最後一幕成了墨婷眼中永遠不老的小朱青阿姨。

師娘的角色變化也顯得立體,南京時期的師娘行使管理村子的權力來源除了先生的官階外,還來自德行上的受人肯定,她謙和大度、處事圓滑,成為村子裡小太太的榜樣。

然而,到了台灣後,因為先生殘疾與環境逼迫,她終於不再溫良恭儉,甚至發狠趕走為求助而來,希望暫居家中的香港叔叔。

(來源:公共電視一把青官網)
(來源:公共電視一把青官網)

相對而言,飛行員的角色刻劃則較薄弱,當每個女性角色都有稜有角時,男性飛官們卻顯得平板許多。

另一部去年面世,也拍攝抗戰飛行員的紀錄片《沖天》,同時由譚端另寫了一本電影紀事《天空的情書》,書中蒐集了不少當時訪談飛行員的內容,再以摹想的方式重新敘述。

這本書中的飛行員就顯得比《一把青》來得更活在那個時代,雖然兩者都有開飛機追女生的橋段或同袍之間的情誼,但譚端的書更能還原一個年輕男性如何在原生家庭、成長遭遇與國仇家難發生的交錯時刻,因為種種際遇而成為飛行員。

而飛行員作為一個集結大量資源且帶著現代化想像的軍種,如何在自己與社會大眾眼裡都成為更特殊的存在,因此造就看似狂妄,實則絕望的揮霍與誇張性格。

另一方面,《一把青》也成功地將歷史帶進戲劇中,這部分表現在遷台後的十集中表現尤為明顯。

例如,仁愛東村裡的人拜託朱青透過香港管道將信件輾轉送到大陸親人手上,最後師娘與朱青都因此下獄一段,表現了當時兩岸禁止任何形式的往來聯繫,違者不論任何理由都將遭政府以匪諜論處的下場,也表現了當時外省人聚集的眷村之中,日常生活被國家高度介入,人們既期待得到來自對岸親人的消息,卻又彼此提防,甚至互相密告的恐怖氣氛。

又例如舉辦虛假的飛行員婚禮以掩蓋戰情失利的新聞,甚至因為擔任獻花學生的墨婷念的學校不夠好,代表國家不體面而竄改了校名。

這如今看似諷刺荒謬的劇情,卻真真實實的在那個時代天天發生,國家欺騙的不是國際視聽,也不是一般群眾,而是無法面對戰敗也回不去大陸的自己。

《一把青》作為成功的改編戲劇,讓我同時感受到欣喜與憂慮。

欣喜的是,這部片的中華民國史觀並不讓人感覺到如傳統軍教片,只是為政權歌功頌德,而能表現出隨著政府而來的外省族群,對國民黨政府既依賴又懼怕的情緒。

另一方面,令人憂慮的是,這部片呈現出的史觀符合當代觀眾的主流口味,是否也意味著中華民國在台灣幾十年的黨國教育成功?我們會不會也在觀看更多類似的歷史陳述過程當中,逐漸的認同了中華民國就做為台灣政治體制的現實?

(本文經合作夥伴 想想論壇 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看了《一把青》之後──關於歷史劇的距離感〉。)

和慈禧一起垂簾聽政的女人──慈安太后的神秘死亡,改變了整部中國近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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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選這本書】

關於歷史課本沒說的那些事──我們都聽過慈禧太后垂簾聽政,但你知道還有另一位神秘人物,慈安太后嗎?重要的是,慈禧太后只是小妾,這位慈安太后才是咸豐皇帝的「正宮」!但最後卻在一場大病中神秘死亡。

如果慈安太后沒有這麼早死亡,中國歷史是否就會不一樣呢?(責任編輯:黃靖軒)

2016-10-14_192256
慈安太后。圖片來源:wiki

文/譚健鍬

慈安死於慈禧之手?

長久以來,慈安太后之死總是那樣神神祕祕,民間更是蜚短流長。其實,造成這種局面的主要原因,一是慈安平素無大病,死亡消息來得過於突然;二是慈安之死的直接獲益者是當時地位略遜一籌的慈禧太后,而慈禧非比尋常,一直以極其負面的形象傳之後世;三是資訊傳播落後,慈禧太后生前無法以此澄清自己。

很多人都相信慈安是被慈禧毒害或謀殺的,筆者小時候也是如此,就連我們的讀物也刻意營造。上世紀八十年代中期的中國大陸盛行連環畫冊,供兒童閱讀啟蒙,其圖文並茂的效果,當時備受稱道。筆者幼時買過一套《慈禧禍國史》,其中有幾頁專講慈禧暗下殺手,毒死老實的慈安,還杜撰出她作賊心虛,案發後夢見披頭散髮的慈安鬼魂前來索命,畫面令人毛骨悚然。

現在看來,作者渲染的慈禧心狠手辣,確能深入人心,不過畢竟欠缺歷史的嚴謹治學之風。如果慈禧殺人,必會有殺人的動機。而慈安太后又是何許人也?

她是鈕祜祿氏,咸豐帝的皇后,滿洲鑲黃旗人。

從年齡上講,她比慈禧還小兩歲,也沒有給皇帝生過兒子,可實際上她是皇帝的嫡妻,慈禧的身分不過是妾,生完兒子,獲得晉封,但位階還是比皇后低。咸豐死後,她們二人聯合恭親王奕訢發動政變,剪除了顧命八大臣,實行垂簾聽政,幼童同治帝事實上不過是傀儡。

當時慈安又稱東太后,慈禧則為西太后,古代以東為尊,這名分上的安排也顯出二人地位的差別。

真實的慈安並非如一般影視作品描繪的那樣庸碌,她出身於官宦世家,受過良好的教育,文化水準絕不低於家道中落的慈禧。她也不是窩囊之輩,當慈禧的走狗安德海飛揚跋扈時,她支持大臣誅殺安太監。

不能說這兩個女人之間一點矛盾都沒有,但她們也非形同水火;而慈禧再狠毒,也無法沿用武則天式的殘忍。如果她有那麼大的野心,乾脆先把丈夫咸豐帝毒死,再把持朝政不遲?說到底,一是慈禧那時還沒「進化」到日後利欲薰心的程度,二是宮廷制度森嚴,下級要謀害上級,豈會如此容易?

不過由於性格和稟賦不同,慈安對政治既不痴迷,又不感興趣。慈安接見臣工的記載極罕見,據說只有陳昌的《霆軍紀略》中記錄了光緒六年(西元一八八○年)五月二十七日湘軍大將鮑超覲見請訓的情形。

孝貞顯皇后(慈安)問:「你這到湖南好多路?」奏:「輪船不過十餘日至湖北,由湖北不過十餘日即到任所。」問:「你咳嗽好了麼有?」奏:「咳嗽已好。」諭:「我靠你們在外頭,你須任勞任怨,真除情面,認真公事!」奏:「仰體天恩,真除情面,認真公事,不敢有負委任。」

問:「湖南有洋人否?」奏:「洋人曾到湖南,因湖南百姓聚眾一趕,後遂未到湖南……」

從以上記載可看出慈安召見鮑超只是禮儀性的,沒有任何具有實際意義的政治訓示,說明她不太關心政治,純粹用一般話家常的方式會面。

可見,慈安對喜好玩政治的慈禧不構成威脅,同時在許多重大議題上,二人意見基本一致。因此,慈禧沒有必要冒險害死慈安。

除去那些疑點重重、不能自圓其說的野史雜談,根據現存可信的史料記載,慈安太后身故的經過至少有如下幾點值得關注。

翁同龢的歷史「證詞」

第一,發病很急。據史載,光緒七年(西元一八八一年)三月初九日晨,慈安依然召見軍機大臣,象徵性地處理軍國大事,未見身體有何大礙,只是「兩頰微赤」(《述庵祕錄》);然而,次日早,「東太后(慈安)感寒停飲,偶爾違和,未見軍機」(《翁同龢日記》)。

多數人認為那天上午她不過是得了普通傷風感冒之類,未料晚間即暴亡於鍾粹宮。時任軍機大臣的左宗棠,事後聽說慈安突然去世,頓足大聲說:「昨早對時,上邊(指慈安)清朗周密,何嘗似有病者?即去暴疾,亦何至若是之速耶(怎麼去世得那麼快)?」(《清稗類鈔》)

《翁同龢日記》是可信度很高的史料。翁同龢生於文人、狀元輩出的江蘇常熟,父兄皆名重一時,本人也是咸豐年間狀元,擔任過同治帝和光緒帝的老師,官至戶部、工部尚書、軍機大臣兼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大臣。

雖說算不上傑出政治家,但畢竟是晚清重要的政治人物,其日常工作、社交圈子注定能目睹許多重要的歷史瞬間。更可貴的是,翁同龢能持之以恆地寫日記,而且這些日記居然躲過近代各種浩劫與動盪,完整保留。

在那些私密而忠實的記載之中,歷史原貌才逐漸清晰。翁同龢曾詳盡記錄了他的學生同治帝從患病到死亡的親眼所見,由此否定了民間風傳的梅毒一說,把死因鎖定在天花感染。

慈安太后出事那天(初十日),翁同龢本來也沒有放在心上,畢竟慈禧太后不久前也病過一回。然而,他「夜眠不安,子初(晚間十一時許)忽聞呼門」,有人送信:「云聞東聖(慈安)上賓(逝世)」。翁同龢隨即「急起檢點衣服,查閱舊案,倉猝中悲與驚並」。第二天晚上,他把初十一的見聞記下:「(初十日)午刻(上午十一時至下午一時)一方按無藥,云神識不清,牙緊。

未刻(下午一時至三時)兩方雖可灌,究不妥云云,則已有遺尿情形,痰壅氣閉如舊。酉刻(下午五時至七時)一方云六脈將脫,藥不能下,戌刻(晚間七點至九點)仙逝云云。」

裡面提到御醫的病情記錄,可見慈安在中午時分就開始出現嚴重症狀,醫治無效,下午明顯加重,傍晚就不行了。從發病到死亡,大約在十小時內,而且不像是長期患病,病發前沒有很明顯的先兆。

第二,症狀先以暈厥為主,後來逐漸出現深度昏迷,直至不治。翁同龢事後前往奏事處,查閱醫師的診療檔案(讓筆者很感慨醫療文書撰寫的重要性啊!一旦出事,檔案封存,絲毫不得修改,由相關權責人士查閱研究,這可不是現代社會才有的。)得知:「晨方天麻膽星,按云類風癇甚重。午刻……神識不清,牙緊。未刻……已有遺尿情形,痰壅氣閉如舊。酉刻……六脈將脫,藥不能下。」

風癇,病證名。據《聖濟總錄》卷十五所云:「風癇病者,由心氣不足,胸中蓄熱,而又風邪乘之。病間作也。其候多驚,目瞳子大,手足顫掉,夢中叫呼,身熱瘈瘲,搖頭噤,多吐涎沫,無所覺知是也。」

不能說每個病患發作時都具備這些表現,但至少從西醫的眼光看,「瞳子大,手足顫掉……搖頭噤,多吐涎沫,無所覺知」,都是典型的神經系統症狀,重點便是意識突然喪失。慈安發病時極有可能就出現這樣的情形,西醫稱之為暈厥,其後她「神識不清,牙緊(發展到昏迷階段)」,接著「遺尿(小便失禁)」,最終脈搏逐漸減弱、減少、死亡。整個過程與腦部重症密切相關。

有不少現代學者認為慈安的上述臨床表現,符合中風、腦血管意外(如腦出血、腦栓塞、腦血栓形成),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大腦裡面。

當然,這些都不能完全否定,畢竟大家都沒有遺體病理解剖的機會和權力。但是,我想提醒一下,以最多見的「腦血栓形成」而論,一般來說,都是中老年人(五、六十歲以上)較為常見,男性和高血壓病患者尤其易患,很多人會先有一側肢體癱瘓、言語障礙的先期症狀。

慈安死時不過四十四歲,看來早了點,而且沒有那些先期症狀,診斷腦血栓形成的可能性不大。

至於腦栓塞(病因有風溼性心臟病導致栓子形成,從心內脫落而至大腦動脈引起堵塞)、腦出血(病因有高血壓、腦血管畸形破裂等),都不是沒有可能,但我們不能忽視慈安患病的第三特點。

從翁同龢更早的日記來看,慈安的暈厥具有反覆性,而且初始發病年齡很輕,這是最不該忽視的一點!試看:

「同治二年(西元一八六三年)二月初九日。

(慈安皇太后)自正月十五日起聖躬違豫,有類肝厥,不能言語,至是始大安。」

這時慈安才二十六歲!共病了近一個月,病勢沉重。這個年紀出現腦血栓形成,幾乎不可能。

第二則日記寫於同治八年(西元一八六九年)十二月初四日,即六年後:

「昨日慈安太后舊疾作,厥逆半時許。傳醫進枳實、萊服子。」

這回她再次逃脫死神,當時三十二歲。

真正死因有待發掘

若是腦出血,以當時的醫療條件,這麼危重的疾病,現代基層醫院都如臨大敵,慈安怎麼能光靠服用幾味中藥就掙脫死神?而且慢慢恢復,好像徹底治癒,多年來毫無後遺症。再說,這類病患大多發病一次就足以致死致殘,慈安居然能逃脫兩次?

若是腦血栓,最大的隱患在風溼性病變的心臟,也就是說慈安二十多歲就罹患這種慢性病,一直帶病活了至少十八年,這期間,不可能獲得現代診斷和治療的她,難道一點心臟衰竭、呼吸不暢、嘴脣發紺都沒有嗎?其生活品質、身體狀況必然每況愈下,呈現慢性疾病侵襲的過程,這樣病故後,應該不讓人意外。

由此可見,慈安太后二十多歲就出現過暈厥,以後還多次發作,但是僥倖逃過數劫,直到四十四歲那次,躲不過了。

現代醫學證明,腦源性暈厥儘管常見,但不是最危險的;心源性暈厥造成的威脅更可怕,而且來勢突然。這些暈厥均由心律失常引起,如緩慢性心律不整―心動過緩與停跳、病竇症候群、心臟傳導阻滯等;或如快速性心律失常―室性心動過速、快速性心房顫動等。

名目繁多,非專業人士定然眼花撩亂、一頭霧水。但記住一點,過快或者過慢的心跳、紊亂而無效的心跳,最終結果都是心臟泵血功能下降,導致腦血管供血不足,引起意識喪失,繼而腦組織病變。由於腦細胞在缺血、缺氧下,四分鐘就會出現不可逆轉的壞死,許多病患都是無法挽救的,其死亡時間或病殘程度則取決於腦組織受損的位置。

不過,某些異常的心跳發作,有時也會自行終止,或受其他干預而歪打正著,恢復正常,如果時間持續不長,病患還是能暫時平安。平時不發作,這些病患與正常人毫無區別,僅僅在做心電圖檢查時或許能有蛛絲馬跡。而慈安病故前曾有感冒,這是有可能誘發心律失常的。

一百三十多年前,如果人類發明了心電圖,而且引進清廷,使之成為皇親國戚們例行體檢的手段,慈安的病因也許會有更多佐證。遺憾的是,這種機會的可能極低,儘管當時西方的醫療技術蓬勃發展,在根深蒂固的中醫情結之下,能有多少進入滿清最高統治者的法眼?反倒是漢族大臣如李鴻章等人,不僅睜眼看世界,還親身領略西方的先進科技,顯然,他活到七十八歲高壽並非偶然。

歷史會不同嗎?

慈安暴亡,確實只有慈禧得益最多

也許正因如此,敏感的慈禧才將她的後事處理得極為得體。根據翁同龢的記載,在慈安後事的安排上,慈禧沒有片刻拖延。天明後,她命太監去掉蒙在慈安臉上的「面冪」,盡快讓守候在宮中的大臣進入鍾粹宮瞻仰遺容。

慈禧並沒有遮遮掩掩,而是泰然處置一切。此外,她把慈安放在皇太后的位置上處理葬儀,沒有絲毫怠慢,「未正二刻(中午十二時左右),大殮」,完全符合清朝的禮制。

如果慈安不早死,造成慈禧獨攬大權,日後的大清國運是否就很不一樣呢?甚至中華民國的歷程都會大相逕庭嗎?如果慈安不早死,或許二十世紀歷史教科書上談到晚清禍國殃民的,就不止西太后一個人了。畢竟,慈安沒有扭轉乾坤的能力,哪怕是想法。

相信喜好歷史的讀者自有定論。

可惜當時慈禧不知道翁同龢寫的日記,否則日後流言四起之時,拿翁作證,未嘗不是一招。不過,在主要靠茶餘飯後的話題來闡釋歷史的時代,沒有發達的紙媒介,沒有足夠多識字的人,沒有電視與網路,流言很快就會變成正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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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料未及的奪命內幕/時報出版

(本文書摘內容摘錄自《史料未及的奪命內幕》,由合作夥伴時報出版授權轉載,並同意BuzzOrange編輯導讀與修訂標題。首圖來源:w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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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鞋60年,老伯見證車站變遷……那些台中車站走入歷史後帶走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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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挑選這篇文章】因為鐵路高架化,台中舊火車站在10月16日正式除役,作者小時候經常到台中習琴,因此對台中火車站也有深厚感情。雖然車站本身就是別離與重逢的象徵,乘載了許多回憶的車站本身要停止使用,對許多人來說也是難以割捨。(責任編輯:黃筱雯)

因應台中鐵路高架化,台中火車站將於2016年10月16號搬遷到新址。在舊車站退休前三日,我特地前往拍照留念。雖非台中人,但我對在站卻有許多回憶。從小學起,每週我都要搭火車到台中習琴,前幾年由父母親陪伴前往,年紀稍長後則與妹妹二人結伴同行。

不知是當時年紀小,或只顧著憂慮上課表現不佳受責備,我竟不曾留意台中車站的紅磚洋式建築,看不到它保留了日治時期至今的典雅與美麗。對台中車站的記憶,盡留在下課後等車回家的片段:販賣部的牛奶與霜淇淋,月台上的小雞,可親的堂叔。

小時候家中極少有零食、飲料,若有外食自然視作甘旨。若當天上課表現良好,回家途中父親便准許我們在火車站販賣部買鮮奶喝;表現更好一些還能買香甜的調味乳。今日看來鮮奶與調味乳是再平凡不過的飲品,卻是當時年幼的我整個星期的盼望。

新鮮屋的紙盒包裝,上頭畫著滴落的液體,與其說是一滴滴的牛奶,不如說是我的口水。至今我都能清楚記得:紅色的是鮮奶、綠色的是果汁口味、紫色的是蘋果、淺褐色是麥芽、咖啡色則是巧克力;我尤其鍾愛蘋果口味,淺嚐一口便有置身蘋果園的芬芳。小心翼翼打開包裝,將吸管咬扁,以免一下子吸太大口,縮短了享受美味的時間,尤其是自己的喝完了而妹妹還在喝,更是心癢難耐,想要再分食幾口。

長大一些與妹妹僅二人去上課,在販賣部買的就是更誘人的違禁品:霜淇淋。販賣部的阿姨手在機器下慢慢轉圈,像雕塑家般把霜淇淋堆得老高,巧克力與牛奶的香甜,伴著偷偷買冰吃的痛快,正是課後的最佳撫慰。

若是搭到掛有行李車的班次,月台上常有成箱的小雞準備運送,紙箱透氣的圓孔透著米糠與飼料的味道,一隻隻小雞在箱子裡嘰嘰喳喳,走動,啄食。我從沒想過他們要給送到何處,也沒想過他們是否有一日會成為桌上菜餚,只是定定的看著他們出了神。

當時有個我們家的堂叔在台中車站工作,我們總喜歡在售票口搜尋他的身影。他親切地招呼我們,並幫忙搜尋能劃位的餘票,那時小小的身軀背著沈重的樂器與樂譜,若是在車廂中能有位置坐,便感到無比的幸福。而在台中這「繁華的大都市」裡,親人的照應顯得特別溫暖,也成為除了販賣部之外的美好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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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前來拍照留念的人不在少數,空氣中瀰漫不捨之情。後方的新站正加緊趕工,金屬的建築充滿現代感,與舊站成為強烈對比。站內的補票處、服務台一如往昔地忙碌著。當年迷糊的我曾下了車將樂器遺忘在車上,出動了多位站務人員協尋,所幸最後在豐原找回。我漫步於車站內;這是我的最後巡禮,往日記憶有如跑馬燈,片段片段地浮現。

販賣部對面的角落,我真不敢置信,竟看到了擦鞋攤!這年頭還有這種生意!更讓人訝異的是擦鞋老伯的身影,與二三十年前的記憶沒有兩樣。我一邊好奇,一邊實在忍不住過去攀談,果然多年前就在車站擦鞋的伯伯。話匣子一開,老伯講古說不完,從鞋油、家人、租金、電視台採訪,聊到將在今年底歇業。六十幾年來在此擦鞋,正是車站歷史的最佳見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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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站裡,一向就是送往迎來,無數的離別,無數的重逢。而今要告別台中車站,心中突然覺得不捨,來到建國與民權路口,看到舊鐵路與新的高架鐵路並列,一列火車正要進站,我急急拿起相機拍照,想起這畫面三日後就是絕響,又是一陣悵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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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終有時」,我這樣告訴自己,騎上單車離去。告別,台中火車站與兒時的自己。

(本文經合作夥伴想想論壇授權轉載,並同意 BuzzOrange 編寫導讀與修訂標題,原文標題為〈告別 台中火車站〉。)

袁世凱才是中國近代第一戰神!在怎麼打都輸的清末,他靠4招打造清朝最強部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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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為什麼選這篇文章】

提到袁世凱,你會想到什麼?歷史課本說他是竊國賊,然而事實上,他才是中國近代第一戰神!清末的中國萎靡不振被列強瓜分,軍隊也是怎麼打怎麼輸,但在那個資金不足的戰亂年代,袁世凱卻練出一支全中國最精良的部隊!

你知道他是怎麼辦到的嗎?(責任編輯:黃靖軒)

2016-10-21_134513

文/金哲毅

一八九五年,清朝在甲午戰爭中慘敗。

曾經傲視亞洲的「北洋艦隊」被打得灰飛煙滅,陸戰則被人從朝鮮南端一路打到山海關一帶,當時作戰主力淮軍的表現,證明「鄉勇」只是內戰內行、外戰外行的二流子部隊。因此在戰爭末期,就有官員建議:「趕緊建立一支純粹西方體系的新式部隊好振興國防。」

此話說來簡單,做起來可不容易。練新軍最起碼需要以下三個條件:

一、精通軍事。

二、先進的思想觀念。

三、駕馭洋人的管理能力。

當時眾多名號響亮的官員,比如:清末四大名臣之一的張之洞雖然威望高、具有改革意識,無奈他不懂軍事,無法實際駕馭部隊(張之洞曾經培養自立軍及湖北新軍,而這兩支部隊後來都投入反清的革命勢力,不得不說,一部分原因和張之洞不懂實際軍務而需假手他人有關)。

又比如:胡燏棻。這位老兄在當時是改革派官員中的知名人士,而且以前幫李鴻章籌備淮軍的後勤,頗有軍事經歷,但是他老兄練新軍不到一年,就宣布辭職不幹了。原因是:無法跟德國教官共事。

眼看新軍訓練毫無起色,清朝只好請重要官員推薦練兵人選;於是李鴻章、張之洞、劉坤一、恭親王奕訢他們一致推薦的人選是……袁世凱!

為何眾多朝廷大佬看法如此一致?

那是因為袁世凱駐紮在朝鮮期間,在經費有限且動亂頗多的狀況下,竟為朝鮮籌建出一支五千五百人的「純德式訓練、配歐美裝備」部隊!這亮眼的成績,使擔任「溫處道」小官的袁世凱接受到了新的官職任命:授予東宮少保頭銜於小站練兵。

與此同時,朝廷也重點培訓董福祥的甘軍、宋慶的慶軍、聶士成的武毅軍(這三支部隊加上袁世凱的小站新軍,後來成為鞏固首都的武衛軍體系),加上南方的張之洞也在練新軍,這些人不乏是沙場老將或資源豐沛,但日後的中國第一強軍,卻由本來最弱勢的袁世凱練出,究竟他是如何練兵成功?

方法1──賞士兵銀子

中國有句俗諺:「好鐵不打釘,好男不當兵」。「兵」在中國古代地位低下,就算升遷到「將」的等級,遇到同級別的文官,地位仍是矮了一截並要接受那些文

弱書生的指揮。除了社會及官場上重文輕武的輕視外,古人不想當兵還有一個很現實的理由:工資太低。

清朝初年身分較尊貴的「八旗兵」,一個月拿三兩銀子,而一般平民一年的花費不過一兩多銀子,乍看之下,當兵薪水挺不錯的,可是這當中卻要經過各級長官的回扣剝削。如果碰到戰爭,長官回扣的花樣還會變多,舉凡:藉口戰亂銀子未到私吞、A走陣亡將士的撫恤金、戰前口頭重賞但戰後不兌現承諾……

如此拚命工作,領到的薪水卻是如此心酸,造成士兵對戰鬥訓練提不起興趣,而且還會騷擾百姓、搾取非法收入好混日子,最終軍隊爛掉、百姓受苦、國防實力下滑,誰都沒得到真正的好處。

袁世凱在這方面展現了高度誠意,每次發薪水時,他會將所有軍餉一口氣攤在眾將士面前。當所有士兵被銀燦燦的光芒吸引時,老袁下令:「各營按次序到校場整隊集合!」然後老袁捧著銀子,與每一位士兵四目相對,親手把薪水遞到士兵手中。袁世凱藉此表明:「我絕沒A走你們半分錢!」

士兵們則很激動:「沒看過哪一個長官這麼重視我們,竟然親自遞薪水!」

所以小站新軍每一次出操都精神抖擻,因為他們曉得:「好好幹!這個長官絕

不虧待我們!」

方法2──賞士兵刀子

袁世凱開始接管小站新軍後,立刻制定了《簡明軍律》,這其中內容大致可以如此說:

騷擾百姓?剁了你!

未戰先怯?剁了你!

擾亂秩序?剁了你!

裝病摸魚?剁了你!

總計《簡明軍律》共有十八條「斬」罪。

袁世凱藉此告訴新軍士兵:「我預備好了蘿蔔跟棒子,幹得好我給你蘿蔔,要是敢亂來……一棒子打爆你!」

另外補充一下,袁世凱的軍規中,有一個行為也是「斬」罪:吸食鴉片者,剁了你!

以今日眼光來看,軍隊禁止吸食鴉片是很正常的事,但在十九世紀的中國,軍隊不吸鴉片才奇怪。別說一般素質低的綠營或是雜牌鄉勇,就連赫赫有名的大清北洋艦隊其中的主力艦艦長──定遠管帶劉步蟾,這位留學英國,位居總兵的高級軍官竟也是個菸槍,由此可知鴉片在軍中氾濫的程度__

袁世凱的小站新軍,在當時非常異類,因為沒有一人吸鴉片。為何?答案是……老袁「親自」把第一個吸鴉片被抓包的軍官給砍了!

方法3──讓長官看到自己的兩把刷子

即便練兵效果一流,但有人就有是非,才接掌軍隊不到幾個月,竟然就有官員控告袁世凱:「虧空軍款、所轄軍隊紀律敗壞。」

當袁世凱聽到官員指控,甚至對他喊打喊殺時,那可是冷汗直流:「這些豬一樣的隊友怎麼又拿我開唰?」

接下來又有傳聞指出:「朝廷派北洋大臣暨直隸總督榮祿,前來小站閱兵,聽說目的是要併吞部隊。」

在壓力大到不行的狀況下,袁世凱如此想:「危機就是轉機!自甲午戰敗, 鴻章中堂被貶職後,我喪失了後台支援,現在榮祿既是我的頂頭上司,更深得慈禧太后的信任,若能趁這次閱兵取得他的信任,那我就能爭取到一個新的後台。」

於是當榮祿校閱新軍時,他頓時覺得眼前一亮。

以往舊型的綠營及鄉勇,通常是大雜燴地把各軍種融在一起,結果造成軍制混亂,部隊是樣樣有卻也樣樣鬆。可是小站新軍卻是按西方軍事觀念把軍種分成:

步、馬、炮、工、輜重。各軍種只需專精一項任務,上戰場時則因應不同狀況進行協同作戰。如此各軍種既能最大展現自己的特色,戰鬥時又能彼此相輔相成。這使榮祿暗自點頭:「這部隊行!」

加上袁世凱表達了歸屬之意,榮祿就向朝廷力保袁世凱有練兵之才,這使得袁世凱在獲得新的政治靠山後,得以繼續訓練新軍且無後顧之憂。

方法4──自己要有副花花腸子

送走了榮祿,袁世凱再次感受到「人言可畏」的威力。雖然現在他攀上了榮祿這後台暫保無憂,可誰知道這後台會不會翻臉?或是哪一天突然垮台,讓他也墮入萬丈深淵?

「人一定要靠自己!」

這是袁世凱的體悟,於是他參考了兩位練兵前輩的經驗,那就是曾國藩及李鴻章。曾國藩一輩子打仗敗多於勝,而且一天到晚被人彈劾。李鴻章從自強運動開始就一直飽受攻擊,甚至要扛起甲午戰敗的最大責任。可老曾至死享高官厚祿、老李雖被貶官但勢力仍在,究竟是什麼原因讓他們成為官場上的「不倒翁」?答案是……他們掌握軍隊!

湘軍只聽曾國藩的命令,淮軍只聽李鴻章的差遣。因此老曾雖屢吃敗仗,清朝卻非用他不可,不然根本無可戰之兵;而老李雖被人罵到罪可致死,但為穩軍心所以只做貶官的處置。而且李鴻章還趁貶官時期,跑去環遊世界放假長見識去也,甚至度假回來後,他又被任命為兩廣總督的高官職位,不得不對李鴻章說:「真有你的!」

所以袁世凱在小站練兵時,每天要士兵做以下對答。

問:「你們吃誰的飯?」

士兵答:「吃袁宮保的飯!」

問:「你們穿誰的衣?」

士兵答:「穿袁宮保的衣!」

問:「你們為誰家死?為誰效力?」

士兵答:「為袁宮保死!為袁宮保出力!」

每天這樣喊,加上袁世凱每天親自與士兵們操練,小站新軍只知有袁宮保,而不知朝廷,這支專屬袁世凱的私人部隊,將成為他最大的資產,並在多年之後助他登上權力頂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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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書摘內容摘錄自《野心家們:被遺忘的中國近代史2》,由合作夥伴時報平安文化授權轉載,並同意BuzzOrange編輯導讀與修訂標題。首圖來源:wik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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