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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中國慰安婦的自敘:這是我的人生如何被毀滅殆盡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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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大門外不平常的響聲,知道自己家被日本兵包圍了,我雖然心裡害怕,但還是大著膽子悄悄地溜出屋,沿著牆根慢慢地往外移,用手抓住牆頭,翻身跳進鄰居家。落地後,掀開窖蓋,躲進一個土豆窖裡藏了起來。

日本兵衝進我的家裡,看到我兩個月的女兒還在炕頭上哭,知道我沒有走遠,便四處查看。他們在院子裡找不到我,沿著牆,就向鄰居家裡來,到這鄰居的院落裡找,還是沒有。他們闖進鄰居李老太太的屋裡,問老太太見到我沒有。又把老太太推到院子裡,問我藏在什麼地方。

其實老人也沒有看到我藏進她們家的土豆窖,她說不知道,立刻被日本兵打得躺倒在地上,他們還把老太太的衣服扒掉,故意羞辱老太太。
正當幾個日本兵折磨李老太太的時候,另一個日本兵看到了土豆窖被動過的痕跡,邊上還有我的小腳新鞋底印子,他們掀開蓋子,嘰哩哇啦地叫喊著讓我爬上來。他們不想把我打死或者打傷,要的是活生生的一個女人。

我在下面也非常害怕,同時也知道,如果上去就落到了日本兵的手裡,在心裡自己對自己說,絕不能上去,就在這僵持不下的時候,日本兵突然搬起兩塊大石頭向土豆窖裡﹁噗通、噗通﹂地扔了下來,緊接著有兩個日本兵就跳下土豆窖,站在我的面前。他們不由分說,一下來就把我的手抓住,往高處一舉,上面的日本兵就抓住了我的頭髮,一下子就把我扔在院子裡。

此時此刻,我一點想法也沒有了,只是感覺到非常非常地害怕,渾身發抖,站也站不住,牙﹁噠、噠、噠﹂地上下直打架,在日本兵的拉扯下好不容易才站立起來。日本兵的刺刀就在脊背上,逼迫著我走出鄰居家的院子。

我5歲的兒子從家裡哭喊著跑過來,但是看到日本兵那閃亮亮的刺刀頂在我背上的時候,他被嚇得站在那裡不動了,嘴裡一直喊著「媽媽、媽媽」。我的心裡一陣說不出地難過,忽然想到,這一次真的要離開兒子,離開我的家了。一時間甚至想到今天被日本兵抓走以後,還不知能不能再見到親人,就不顧一切地掙脫日本兵的手,向兒子站立的方向奔去。

兒子看到我向他跑去,他也又一次地邁開腳步,向我跑來。但是沒有人性的日本兵橫端著刺刀逼近我剛滿5歲的兒子,一時間,剛剛往前跑的兒子又一動也不敢動了,兩隻圓溜溜的大眼睛直盯著閃亮亮的刺刀,一副非常害怕和可憐的樣子。我看到眼前將要發生的一切,也不敢再往前跑了,趕緊喊著我的兒子,讓他趕快回家,在家裡等媽媽回來。

兒子聽了媽媽的話,還是看著那一把對著他眼睛的閃亮亮的刺刀,一步一步向家裡後退。我當時心裡好像有幾把刀子在剜著。

眼巴巴地看著兒子走回去了,又想到,我還沒有來得及給那還在炕頭睡覺剛滿兩個月的小女兒餵一口奶,就被日本鬼子用刺刀逼迫、用槍托打著,從家門前的大坡上一步一步地拖下來。我不想走,就故意放慢腳步,日本兵在後面又是推又是拉,鞋早就掉了,我也沒有發覺,裹腳布也散了,疼得動也不能動一下,紅臉隊長等得不耐煩了,抽出軍刀叫了一聲,還沒有等我完全穿好,就把我推上早先準備好的毛驢,並且用繩子綁在毛驢的背上,向進圭據點走去。

  • 慘遭輪番欺凌,想尋死卻放心不下家人

到了進圭村,日本兵把我放在維持會的院子裡。大部分的人都吃飯去了,只剩下兩個看守我。這兩個日本兵把我推到一間房子裡,鬆開捆綁我的繩子,手忙腳亂地剝了我的衣服褲子,我嚇得話也不會說,叫也不敢叫,任憑兩人輪番欺凌。這是我剛剛被抓到進圭據點的頭一天,晚飯前兩個日本兵就這樣把我欺負了,以後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難過。

晚飯後,有一個日本兵來叫我,說是要送到一個地方,走到半路又被那個接送的日本兵推到一間房子裡再一次欺負了。

從維持會的院子裡出來,下了坡,又上了坡。走了一段很長的街道。把我送到一間比較乾淨的房子裡,房子裡點著紅蠟燭,比家裡的大油燈亮。

我一個人被鎖在房子裡,心裡還是非常害怕,一點睡意也沒有。呆呆地坐著想白天發生的事,又氣又恨,心裡只想哭,又不敢哭出聲,只是悄悄地抹眼淚。在那時以前,已經被三個日本鬼子欺負,身心受創。到了日本兵的手裡,就是身不由己,沒有一點辦法,受盡日本兵的野蠻欺侮,也沒有地方申冤。越想越怕,我真的不想再活下去了。

心裡想,趁紅臉還沒有回來,尋死自殺還來得及。但是又一想,這是日本人的地方,死了也說不清,也不一定能有好的名聲。心裡想就是死也不能死在日本人的房子裡,怕人們笑話。再說,還有不懂事的兒子和剛剛兩個月的小女兒,如果死了沒有人來養活他們。還有年邁的母親和遠在前方打仗的丈夫,我也不能拋下他們自裁。

為了他們,也得委屈地活下去吧。思前想後,想了許多許多,尤其對我的小女兒是最最不能放心的,已經一天的時間,沒有給女兒餵奶,奶水已經把兩個乳房脹得鼓了起來,撐得鑽心地痛,可憐餓壞了我的小女兒。我一整天沒有吃一口飯,肚子餓得厲害,又怕又餓又擔心,想睡覺也睡不著。坐上一陣,又歪下身子躺上一陣。一直到天快要亮的時候,紅臉隊長打開門,闖進來,沒有說一句話,只是笑了一下就把我推倒到床上,撕扯掉衣服、褲子,野獸般地把我壓在他的身體底下。

就這樣,在紅臉住的那個房子裡待了三個夜晚。每天晚上讓小兵送過去,很晚的時間紅臉才回到房裡,第二天早上再送回維持會的院子裡。到了吃飯的時候,就有人把飯送過來。白天也還有別的日本兵欺負我。在此期間,李莊村李生海家的閨女李秀梅,也被抓到那裡。在一次被帶出去的時候,還見到羊泉村李五小老婆劉林魚被紅臉隊長用牛皮靴踢。還聽說有一個石家莊村的邢三妮,不過沒有見過面。還見過南峪村的路變林等受害者。

三天以後,紅臉隊長不要我了,我被放到一間比較大的房子裡,一共有五、六個女人,睡在一個大炕上。有東頭村的張小妮、李莊村的張二妮,還有侯莊村的侯雙秀和我自己,白天和晚上都不讓我們這些女人穿衣服和褲子,光著身體睡在日本兵搶回來的被褥裡,不管白天還是晚上,日本兵都會任意從一個被窩裡揪出一個女人來,供他們欺辱。有的時候同時跟著進來幾個日本兵,他們也沒有什麼忌諱,在大庭廣眾之下,畜生似的一起糟蹋我們姐妹們。

幾乎每天都是這個樣子。他們不讓我們隨便出門,門被反鎖著,平常派一兩個偽軍來站崗放哨,怕我們逃跑。

他們人多,都來糟蹋我們女人,不分白天還是晚上,只要沒有出發掃蕩,沒有戰鬥。有一次,我記得來的日本兵非常多,一個夜晚幾乎就沒有休息,據在我身旁的張小妮事後告訴我說,那一天晚上,在我和她身上過去的有 50 多個日本兵。

這樣不多的時日,我的身體就已經完全垮了下來,再加上我剛生了女兒,身體還沒完全恢復,就被日本兵沒日沒夜地一個接一個地欺辱,實在是受不了。40 多天以後,身體無休止地大量出血,體質越來越差。但是,那些毫無人性的日本兵依然不放過我,我實在是活不下去了,只求快點死去。

  • 憂心兒女,渾然不知女兒餓疾身亡

我被抓走以後,我公公和瞎眼的婆婆搬到家裡來住,照顧只有5 歲的孫子和兩個月的孫女。兩位老人在家裡看顧著5 歲的孫子、炕頭上只有兩個月的小孫女兒蹬著兩條小腿在哭鬧。兩位老人抱起不懂事的孫子和孫女,除了哭泣沒有一點別的辦法。

到了下午,孫女已餓得哇哇大叫了,他們到處為孫女找奶。在那個年代,沒有什麼奶粉之類的東西,唯一可以餵養孩子的就是媽媽的乳汁。稍大一點的孩子可以餵一點烤土豆和白麵調成的糊糊,而我的女兒太小什麼也不能吃,只好滿村子找,好給孩子餵一點奶。村上有奶水的女人都有孩子,餵完自己孩子剩餘的奶水已經不多,甚至她們自己的孩子還不夠吃,所以我女兒的餵養成了大問題。過了僅僅十來天,孩子由於吃不好、吃不飽等原因開始發病,又沒有好的醫生給孩子看病,三天後就死了。兩位老人只好含淚把我的女兒給埋了。

我被日本兵抓進慰安所裡待了三個多月,當我回到家裡,看到公公已經病得不能起床,瞎眼的婆婆只能在院落中來回走動。我的女兒已經被活活地餓死在炕頭上,早就讓人埋掉了。回來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你說我能不傷心嗎?

白天晚上哭得死去活來,無人可以勸慰,只有我的兒子過來了,我才能稍稍得到一點安慰。本來身體就已經支持不住,再加上女兒被餓死的打擊,我癱在炕頭上,動也不能動一下。本來我們家就只有很少的田地,又沒有人勞動,沒有收到糧食,家裡沒有一點兒吃的東西。

丈夫在前方打仗,一切重擔全部壓在我一個身心遭受摧殘的女人身上。我呆呆地坐在炕邊上,看著眼前的一切,懷裡抱著自己的兒子,只能哭,再沒有其他辦法。過了一個多月公公死了,三個多月後婆婆也死了,兩位老人早已準備好的棺材被日本兵搶去給他們戰死的同伴用了。我含著眼淚給兩位老人辦了喪事,沒有棺木,只好用草席和木板裹了兩位老人的屍體。

就這樣,我的身體受到傷害,從那以後再也沒有懷上一個孩子。因為身體大量出血,不能做一點家務,只好再次把母親叫來陪伴伺候我,為我請醫買藥。半年以後才能勉強下田勞動,拖著十分虛弱的身體操持自己和兒子的生活。

  • 苦候丈夫歸來,卻遭攆出家門

就這樣,我們母子艱難地生活了好幾年。好不容易盼著把日本侵略軍打敗了,把那些不是人的畜生趕出了中國,但是想不到的是,抗日戰爭勝利以後,又是接連幾年的內戰。等到19 49 年全國解放,丈夫還是沒有回來。到了1951年,左盼右盼的丈夫終於回來了,可是想不到的是,苦苦等待的丈夫早已把我拋棄了。

丈夫的身邊早幾年就有了一個小老婆。我在家裡苦苦等待,不通資訊,根本就沒有想到他會把我拋棄了。丈夫帶著他的小老婆回到家裡,住在我原來住的房子裡,把我擠出來了,沒有一點辦法,真是呼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誰能理解我當時的悲憤心情呀!

我無奈回到娘家雙表村住了下來,但是住娘家也不是最好的辦法,最使我痛苦、不能容忍的是我含辛茹苦拉扯到十幾歲的兒子也被丈夫奪去了。我的心好痛啊!我的命好苦啊!

  • 改嫁不久,丈夫重病不治,連孩子也被搶走

為了能時常見到自己的兒子,我決定還是回高莊,在高莊村找一個男人。等了幾個月後,在別人的幫助撮合下,在高莊村找了第二個丈夫。可是由於日本兵的殘酷糟蹋,我已經失去了一個女人本來的生育能力,不能再為第二個丈夫生孩子了,我認為很對不起這個丈夫,所以為他抱養了一個男孩,為他們家接續香火。身為女人,我還能做什麼呢?
想不到的是,1967年,第二個丈夫又得了重病,時間很短,沒有來得及醫治就死了。丈夫一去世,家庭馬上就破裂,苦心餵養、一把屎一把尿拉拔到十來歲大的孩子歸家族撫養,不讓我再跟孩子生活在一起。

又一個孩子和我分開,我再一次從自己的家裡被人分離出來。再一次沒有了生活著落,孤立無援,沒有一點的主張,這時候,我已經是將近 50 歲的女人,已經再也經受不起任何打擊了,整天想著心事,嚥不下一口飯,我都不知道該怎麼樣才能生活下去。我照了鏡子,看到自己面容憔悴,不成人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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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立京文化》授權刊載,作者: 張雙兵  書名:慰安婦調查時錄圖片來源:ralph repo,CClicense 非經允許,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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