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林冠志 (國立臺灣大學國家發展所研究生 )
(編按:原文刊於 2015/08/31,故文中所指的今天,皆為 8/31 日)
相信這張圖,有人看過,但有更多的臺灣人沒看過。
是的,沒看過的朋友,請不要驚訝,這是被轟炸後的總督府,也就是今天的總統府。今天,是二戰臺北大空襲七十周年。
七十年前的今天,此刻臺北全城正在熊熊大火中燃燒。
臺北市民的竄逃、驚恐、不安、崩潰,流竄在臺北市的每條街道巷弄中。消防車的警鈴聲、醫護人員的吆喝聲,充斥在全是燒焦味的臺北城。 斷垣殘壁和烈焰火光中,被炸死的臺北市民屍橫遍野。他們未閉的眼睛望著臺北的天空。
他們似在問『這就是臺灣人的宿命嗎?』但是,這麼重大的歷史事件,在臺灣卻彷彿不曾發生過,徹底的消失了。是誰竄改了歷史?
我們沒有屬於自己的『二戰國家紀念園區』。
我們沒有屬於自己的『二戰臺灣人殉難紀念碑』。
我們沒有『二戰和平紀念日』。
我們更沒有五三一全國鳴笛一分鐘哀悼、五三一鮮花哀思、五三一官方中樞紀念儀式!
是的,臺灣彷彿從人類史上最重要的戰役中徹底消失。
今年是第二次世界大戰七十週年,放眼望去,世界各國皆進行程度不同的官方中樞紀念,唯獨臺灣銷聲匿跡,彷彿未曾參與過二戰。臺灣沒有參加過二戰嗎?當然不是。
從一九四二年日本實施「陸軍特別志願兵制度」,並徵召台灣人志願從軍起,臺灣人就註定要捲入這場人類史上規模最大的戰役。 當時臺灣實際從軍的人數約八萬人,軍夫和軍屬約十二萬人,總計約二十萬人被動員。而在太平洋戰爭中戰死的臺灣人高達三萬多人。
這樣的人數,這樣的規模,做為後代臺灣人的我們,竟然沒能為他們追思紀念,這是前輩的不幸,還是我們的不對?
一九三八年二月廿三日蘇聯航空志願隊和中國(當時的中國為中華民國)空軍轟炸我們臺灣的松山飛行基地(今松山機場)。
一九四三年十一月廿五日,美國陸軍航空軍從中國(當時的中國為中華民國)遂川起飛,轟炸我們臺灣的新竹州飛行基地。 是的,中華民國轟炸臺灣,我們卻在忠烈祠供奉那些轟炸我們臺灣先人的神牌位,歷史深沉的嘲弄著臺灣。
到了二戰後期,日本敗象已露,盟軍的攻擊目標開始密集集中轉向臺灣,希望能藉著打擊臺灣,以切斷日本南進的路線。
臺中、花蓮、嘉義皆被轟炸,臺南全城被機槍掃射 ( 林百貨頂樓還有彈孔 ),屏東及虎尾兩城的糖廠和石化廠、高雄的岡山飛機製造廠、高雄港與基隆港兩大港都先後遭到盟軍極為猛烈的空襲,死傷的台灣人難以計數。
而臺灣史上最大規模的空襲,則是一九四五年五月卅一日的「臺北大空襲」。
「臺北大空襲」是人類二戰史上相當重要的一次城市空襲戰,至少造成三千名臺北市民死亡,萬人無家可歸。 而我們的課本要不就隻字不提,要不就輕輕帶過,這樣是對的嗎?
當時臺北被轟炸的慘烈程度,許多重要的臺北地標都遭受不同程度的損毀。總督府 ( 今總統府 )、臺北車站、成淵中學、臺灣軍司令部 ( 今自由廣場 )、臺北女高 ( 今北一女 )、臺北一中 ( 今建中 )、臺北帝大醫院 ( 今臺大醫院 )、臺灣電力會社、淡水戲館 ( 今新舞台 )、臺北高等法院、臺灣鐵道飯店 ( 今臺北站前新光三越 ) 等,你想得到的都中彈了。
除臺北市民的死傷外,殊為可惜的就是當時許多臺北市區具有傳承意義的文化性建築也遭受嚴重波及。如建於一七三八年的艋舺龍山寺正殿與左廊全毀,連供在寺內的臺灣國寶級大師黃土水的作品「釋迦出山像」也遭徹底破壞。
被譽為『史上少見天才』的國寶級大師黃土水,也就是水牛群像的作者,黃土水的釋迦出山像原作在龍山寺中遭到美軍炸彈擊毀,是臺灣的極大損失。
以上,是我們臺灣先輩們走過的路。我們卻一無所知。
是誰移花接木了我們的歷史?是誰剝奪了我們和前輩先人們對話的機會?又或是我們自己不爭氣呢?
再說一遍。臺灣,作為一個二戰中太平洋戰場的重要據點,我們竟然未曾擁有屬於臺灣自己視角的「二戰國家紀念園區」、沒有臺灣自己的「二戰臺灣亡靈紀念碑」、也沒有「二戰和平紀念日」或「臺北大空襲紀念日」。
更沒有五三一空襲當日由總統出面致詞、全國共同哀悼死難者、或是全國鳴笛一分鐘等象徵性的官方儀式活動。反之,我們還要去紀念不屬於我們自己的二戰史。
總覺得這些先人的犧牲,沒有了應有的意義。是不能紀念、不可紀念抑或是不敢紀念?
今天是臺北大空襲七十周年,官方不辦,我們臺灣人自己來。
僅以此文,悼念在整場二戰中死難的臺灣人。
(原圖文出處 PTT ,由作者林冠志授權轉載,非經允許、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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